那贵家仙女娘子立马来了脾气,大骂道:“了不得了,哪来的混账庸医戏耍人!将人撂着半日,却说不见。谁家看诊还先下拜帖?端着高贵,拿人性命玩笑!待我拆了你们这门,还来甚么狗屁不通的规矩!”
门内人道:“师父不喜欢,上了断头台也不治。”
“好呀!竟还与我打擂台起来!今儿个我定拆了你这破落园子!”
贵家仙女娘子说罢,命人拿来弓箭,拉弓就要射门上匾额。
她这般直脾气,叫藕香和锦香都看呆眼。
男人喝住她:“不得无礼!再闹你家去。”
贵家仙女娘子虽放下弓箭,嘴上却还不依不饶:“不曾见这样的郎中!若真有三分本事也罢,若连个里外阴阳都道不出,岂不叫他戏耍了。”
马车内人说道:“大姊姊不必着急,他既说明日再来,我们不急这一两日。”
倒也奇了,男人的话压不住贵家仙女娘子,她弟弟一句话,她怒意一扫而光,遂温颜道:“我只想着早治一日早好,性子一上来,竟忘了四郎你身子欠安,受不得嘈杂。今日我且放过他们,明日再来与他们做道理。”
简简单单几句,解了她先前立下的话,可见能言善辩八面玲珑。
林尧姜听她唤得是四郎,那位贵家郎君又被唤做二郎,对四郎有着兄长的恭敬,想来是三家人两家姓。
既有了说法,贵家郎君他们一行人不再逗留。
徐若兰心下虽着急,却也只能遵守老神仙的话。回至庄园,徐若兰命人家去禀明归家的林光,求写一拜帖。
紫烟与钟妈妈见徐若兰没如愿见到无垢道人,幸灾乐祸的嘴脸一览无遗。
林光拜帖送来,还交代了徐若兰几句,要她安心与林尧姜在庄园,不必着急家去。
藕香唧哝几句,定是任姨娘撺掇的,不想徐姨娘家去。
徐若兰不理会这些闲事,当下要紧是给林尧姜看病。
中午时,隔壁鄂国公庄园送来几盒名贵药材和海货,说是对林尧姜身子有益。
徐若兰问了聂妈妈,才知回去要拜帖的人说了隔壁庄园的事。林光心想鄂国公的亲戚也是贵家,奈何西京其他家没人拜访,他若亲自来了,岂不叫人笑话他赶着贴上去。于是命人送了礼过去,名曰他家小九也在此处养病,一墙之隔相互照应。
徐若兰见是回礼,紫烟和钟妈妈又眼巴巴盯着,便命人收下送家去,又叫藕香取来钱赏给送礼的厮儿。
厮儿没走多久,又回来了,这次捎了两个大盒子。
徐若兰问厮儿是何缘故,厮儿答道:“我们四郎君同主人说了,先头那份与忠勤伯家的,想必大娘子不收。这份只送小娘子,万万不可推辞。一是大家近邻,抬头不见低头见,倘或有事能照应一些,二是与小娘子有缘,皆为寻医而来。四郎君还说了,不必回礼,一二来去倒是拘泥了。”
徐若兰面露难色,却不好不收。恰巧聂妈妈在旁,她与徐若兰说道:“既是送咱们九娘子的,姨娘收下罢。”
林尧姜心下道:“这位四郎君是个有心人。”
徐若兰只好收下,厮儿并未再领赏钱,告辞了去。
打开盒子,一盒同是对林尧姜有益的名贵药材,一盒是海货及一些罕见的舶来品。
徐若兰让藕香选一些给聂妈妈,聂妈妈说道:“这是与九娘子的,老身一把年纪不该与孩子争这些,姨娘尽管留给九娘子。”
看似恭谦简单的几句话,实则是在敲打立在门边僵着脖子的怀妈妈和紫烟,两人心下暗骂聂妈妈嘴里孔孟圣子,全是指桑骂槐。
徐若兰因感激看着聂妈妈,林尧姜也觉这妈妈可信。
藕香将东西收起,聂妈妈唤人摆饭上来。
林尧姜没甚么胃口,草草吃了些,消食后,躺着去了。
话说厮儿回到隔壁庄园,那纨绔二郎君吊儿郎当地坐在栏杆上,往湖里投石子,看着湖面荡开一圈又一圈波纹,有些出神。
厮儿报东西送过去了,他扔给厮儿二两银子,让他吃酒去。
厮儿领了两头赏,高高兴兴去了。
“我说得不错,咱们人来疯还是个慈悲菩萨,做善事去了。”一阵笑声响起,遂见贵家仙女娘子推着轮椅朝他过来,轮椅上坐着一名衣着华贵,与纨绔二郎君年纪相仿的男孩。
纨绔二郎君漫不经心道:“忠勤伯想巴结又怕丢人,四哥看在那对母女份上才回了这般贵重的礼。四哥不懂家宅琐事,她们母女怎敢收下。”
那男孩轻咳一声,笑道:“二郎想得周到,又命人送了东西去,只说是给他们家小娘子,这样旁人也说不得。”
贵家仙女娘子道:“他不过是借着四郎偶尔日行一善,也亏得他有些良心,晓得早上念那些个浓词不妥当。”
“何来不妥当,你瞧她那样子,我说得不对么?”纨绔二郎君挑眉问。初见时,林尧姜那双眼睛不该是一个孩童有的,兴许有其他人与他一样。又或是他多心了,她不过是从小在复杂的后院里生活,有了不同于孩童的深沉。
贵家仙女娘子摇头:“啧啧,真是个没脸没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