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三玖见此，竟是心下没有犹豫，捡起身旁的大石头，按着韩瑭教的一招半式，在“仙人”退后半步，吐出鲜血之时，狠狠将石头砸到那黑衣人头上。

也亏得往日里她砸那群浑小子砸出了经验，竟还真稳稳砸在了那黑衣人头上，“砰”的一声，黑衣人应声倒地。

她看看白衣“仙人”，只来得及瞧见他眸色微动，似是没料到有人。

她又去瞧黑衣人，见黑衣人没反应，心里才一松。

江三玖不知怎的，就觉得这“仙人”没有黑衣人说得那么坏，她吞了口口水，走向那倒地不起的黑衣人，想要探他的鼻息。

却见黑衣人猛然睁眼，吓得江三玖险些后仰倒地，见那人眸色狠厉，覆身而来，手掌成风，就要拍在她头上。

江三玖吓得一把攥住黑衣人落在地上的剑，手比脑子快，迅速将剑没入他胸口。

血喷涌而开……

黑衣人终是倒地不起……

寒风一过，卷起那一动不动的黑衣人染血衣襟，空气中传来阵阵血腥味……

她的手抖得不停，似是血腥味太浓，终刺得她醒了神，手中染血的剑被她迅速脱手。

脚也被冻得僵住，又加上惊吓，江三玖迟迟没有动。

她杀人了，她的手上沾满了血……

手不停地抖，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杀人，还是为了一个压根儿就不认识的人，她好似真的被那梦中“仙人”迷住了。

竟然真的杀人了？！

可江三玖仍不敢瞧上一眼眼前的“仙人”。

即便他被人追杀，即便他落魄，却仍不见一丝狼狈，仍仿若坠入世间沾染了血的仙君。

江三玖觉得自己不配，不配让自己脏污的脸入他的眼，她与眼前人就如地下泥和天上云。

而卫溍抬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肤色与夜色相融的小姑娘。

她被溅了满脸血珠，眯着一只眸子，另一只眸子衬着月色显得尤为的亮。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个小丫头所救，他打量着她，蓬乱的头发也沾染上了血珠，顺着她的发尾砸在雪中。

她的双脚脚趾都露了出来，冻得通红，说实话，眼前救他的小丫头倒是比他还狼狈些。

两人久久都没有出声，惟听北风呼啸，刮过他们面颊，惟见眼前的姑娘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江三玖眯着左眼，她的眼睛很痛，好像有一滴血迸进了她眼里。

刚要抬手揉揉眼睛，就听眼前人对她淡淡道：“俯身过来。”

她微微一怔，有些窘迫地抬着头眯着一只眼看他，那人一袭白裳染血，可发冠未落，墨发未乱，脸上仅有点点血珠，却又衬得他如妖亦如魅。

他神情淡漠，可江三玖心里竟有丝说不出的欢喜。

她听话，微微俯身，眯着进了血珠的眸子，另一只眼睛看到他拿出雪白丝帕。

那帕子白洁无暇，只边角处绣了只金色大鸟，夜色太黑，她没看出是个什么鸟，只抿着唇，见眼前人抬手捏住帕子一角递上前来。

帕子上有着很好闻的味道，即便是他们满身的血腥味，也掩盖不掉那似梅花似青竹的味道。

她用另一只眼紧紧看着眼前的人，描摹着他的眼睫，绘着他的眼。

眼前的人可真好看，睫毛长长的，月色一罩，便在眼下投出一片弧形，他的眼似是世间最剔透的琉璃珠，暗藏的光芒摄人心魄。

他的肌肤泛着冷光，唇色嫣红，与脸上血珠颜色相融，成了种妖冶的美。

其实卫溍的神色不见多认真，可她却觉得眼前这人为她擦血珠擦得细致而温柔。

蚕丝手帕带着凉意进了她的眼，她的下巴被他捏在手上，他手指的凉意混着她脸上的冷，她却无端觉得暖和极了。

直到后来，江三玖都忘不了，那一日的卫溍，在最明亮的月光下，捏着帕子为她擦掉眼中血珠。

也忘不了那一日的卫溍有多妖冶而魅惑……

“属下来迟，请公子恕罪。”寂静中响起两道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