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她连忙打住,呃,居然忘了,白景笙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他那侄子,心意什么的……芊芊闭了嘴。
岂料白景笙一笑:
“投其所好并不难。本君这侄儿,倒是对一样——”声音低了低,“对女子十分感兴趣。”又轻飘飘睨来一眼,“芊芊。莫非你有心……”
“啊,”芊芊愣了,“啊?!”
忙澄清道:
“主君说笑。太子殿下所喜,必定乃美人中的上上品。属下陋颜庸俗,不敢高攀。”
“红粉骷髅,不过一副皮囊耳。”白景笙淡淡道,“你倒是真庸俗。”
听见这一声打趣,芊芊配合地笑了两声,又连忙闭紧了嘴。白景笙的侧脸,看起来有些冷漠。
回神,芊芊叹了口气,贴身侍奉的主君喜怒无常,这让她压力很大啊。
……
华灯初上,冷月佳宴,觥筹交错。
太子白裔汀身穿金丝蟒纹朱红锦袍,发束麒麟祥云镶玉金冠,正与丞相攀谈,瞧着甚为稳重贵气。
白景笙则坐在太子右下首,正与皇帝陛下叙着什么话。他从容起身,执了酒盏敬酒,袖袍处绣着的君子兰迎风幽盛,格外雅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花瓣一般的薄唇上沾了酒露,泛着润泽的水光。
芊芊不过随意一瞥,天地霎时空寂。
耳边倏然响起谁漫漫一声,“芊芊”,就从那样美好的唇瓣间逸出的,如世外清灵的梵音,叹息一般的呢喃低语,化作空气中的冷香馥郁,化作温柔的丝线,又缠绕住谁冥顽不灵的心,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心里一乱,芊芊慌乱地别开眼,脸颊微烫。
“芊芊,你的病还没好全么,脸这样红。”有人问。
竟是常安那小子,他此次也得了准许,可随笙王赴宴,此时凑在芊芊身边,神色很是殷勤。
芊芊觑他一眼,心里腹诽:之前对还是兰谦的她爱搭不理冷嘲热讽,怎么今儿自己转了个性别,这人就变成知冷知热贴心小棉袄了呢。
随口道:“无妨,天气甚热,闷的。”
一阵寒风吹来,俩人均瑟瑟抖了抖。常安狐疑地瞅她几眼,悄声道:
“你该不是喝酒了吧?”
“怎么可能。”芊芊干笑,两句话打发了常安,走到白景笙座旁,执起酒壶欲为他斟酒。
看了看他,压低声音:
“殿下。烈酒伤身。”
白景笙却似乎有些醉了。
芊芊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看起来呆呆怔怔的,一手拈着小巧的杯盏,一手支着下颌,神情略带恍惚地盯着杯中琼浆,幽静长睫下眸光潋滟,那经久不化的冰川雪原,似是开了一角,让人窥见其中的流水潺潺,青莲濯濯。
于是芊芊也怔住了。
主座上的宣文帝发话了:
“十七弟怎么了?”
他身旁的皇后接口道:“这孩子身体不好,方才见他饮酒过急了些,许是醉了。”
皇帝深表同情:
“朕这十七弟,身子骨似这般单薄,身边也没个知暖知热的,朕想着,也确实该给他找个可心人儿了……”
话题便一下转向笙王的婚事。
众大臣亦各个神色奇异,颇有些摩拳擦掌之意。一直温柔笑着的秦贵妃却轻飘飘地解围道:
“陛下,笙王还有三年才及弱冠呢。”
“先订下也不错,”皇后若有所思道,又想到什么,“陛下,不如趁今儿把汀儿的婚事也……”
“母后!”白裔汀执着酒盏,皱眉道,“此事也不必急于一时吧。”
白景笙却忽然摇摇晃晃地起身,芊芊欲搀他,他却摆手拒绝,向正在热烈讨论中的帝后告罪道:
“陛下见谅。臣弟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得了准许,便在一干宫婢的带领下去了御花园中另辟的一个清静园子。
此园名唤风清园,园中有一月朗轩。宫婢们早已布置好内室,扶了笙王到里头休憩,又鱼贯退出,芊芊便提着宫灯守在门外。
寒风凛冽。
她缩在门边昏昏欲睡,忽然一个激灵从浑噩的梦中醒来。远处依稀传来丝竹声声,想来宴还未散。
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芊芊提起一旁忽明忽暗的灯笼,起身推门。
暖气横溢直扑而来,榻上某人薄被加身,酒意催发之下睡得十分安稳。
屋内静谧,灯火黯淡,芊芊把宫灯随意一放。
“主君?”她上前轻唤。毫无反应。“殿下?”依然毫无反应。
靠得近些,见这少年睡得沉,也不忍相扰,遂将他腰间斜置的薄被拉至他肩部,想了想,又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轻轻放入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