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茶茶的本领依旧没能练出来。
······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坚持让它一不小心得窥玄机,在误打误撞里从一只小兽身上吸出了死气——黑乎乎的,如同烟气,丝丝成缕。
它便将这方法用到春壶身上,同样吸出死气。
一缕缕春壶身体里的死气进入舌头后,茶茶才明白,那滋味是有多么难受。
就像发酸发臭的饭菜。
如果不是春壶,它肯定宁愿把那几根舌头生生砍下,也绝不会将死气吞下肚。
茶茶可以忍下所有,但是在吸食死气时有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就是要顺便吸出生气。
每吸出一缕黑气,就会有很多的生气被连同吸出,这样的话,茶茶不能彻底救治春壶,因为在它把春壶体内死气吸完之前,春壶体内的生气或许早已荡然无存。
那时,春壶不会活着,只不过留下一具世间最干净的躯体而已。
茶茶不能将春壶救出苦海,只能让她恢复清醒,继续以虚弱的身子,在这个世间存活下去。
春壶可能会莫名感到痛苦,她却有茶茶,有一个小妖至死不渝的追随。
茶茶望着她,并默默地保证:“会守护着你,就像星辰守护明月,像荒坟守护莽草。”
春壶只过了二十年,就在虚弱里死去。
春壶被家人和茶茶爱过,也曾努力地爱过他人,更是好好地领略了世间的风光。
在最后的一年里,她还遇到个少年,并做到带着美好和对来世的向往离开这个人世。
少年叫白云笙,是春壶哥哥的同窗,既有志于功名,也向往仙人之迹,时常读《葛洪传》。
严格来说,春壶和白云笙相识相遇的很早。
孩童时期,有天下了大雨,白云笙跑到春壶的家里,来问春壶的父母要雨伞,好去接待在学堂不能回家的春生。
春壶身子虚弱,按理不能在雨天出去,可是她看见白云笙冒着大雨来给自己的哥哥取伞,很是感动,就不顾一切地带着伞和白云笙一道去学堂。
白云笙和春壶同撑一把伞,春壶手里抱着一把给哥哥的伞。
茶茶见春壶出去,也跟上。
赶到学堂时,很多读书的孩童都在廊下等待家人来接,春生也站在中间,看见白云笙和春壶到来,匆匆迎上去,接过妹妹春壶手里的油纸伞。
在这时,春壶转身,看见为迁就自己而被雨淋的头发湿透的白云笙,就拿出手帕,替白云笙将额头和脸颊间的雨水擦去。
绣着杜鹃花的手帕后来失踪了。
多年后,春壶看见白云笙从衣袖里取出来,沾了水,擦拭她的脸庞:她送哥哥和白云笙去赶考,在路途上由于身子虚弱而昏晕。
春壶十分虚弱,难以开口说话,可是眼睛还睁着,注视着手帕。
白云笙看见她的神色,要归还手帕,春壶却没有接,说道:“你喜欢就留着吧。”
白云笙明白她的心意,觉得也应该送给她一件礼物,就从路边取些狗尾草,折出个长脸的蚂蚱,放在她的手心。
那天晚上,是春壶首次开口向茶茶要求做一件事,二十年里的首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知道自己已经很虚弱,几天里都难以起身,可这样会拖累他和哥哥。
茶茶,用你以前的办法让我站起来。”
茶茶以前的办法,就是吸食她身体里的死气。
茶茶犹豫,最终还是伸出舌头,放在春壶的身体附近,小心地吸食死气。
次日。
春壶很早起来,脸色却依旧苍白,可她装作很有精神的样子,给哥哥和白云笙端来了早饭。
吃过东西,他们收拾好行李,离开荒郊客栈,向前进发。
春壶不舍,追了上去。
又行过一天,到了晚上,白云笙和春壶坐在火堆边说话,说的那些话,比乞丐身上的跳蚤还要多。
茶茶钻入地下,用舌头开出千朵花,开在两人身边。
白云笙在蜂巢般的号房里答题时,忽然写错了字,他心头一惊,冷汗滴落。
那个时候,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春壶就口鼻流血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