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秋练和落落看姜澄欠高羽恩情的样子,出言询问:“你说他对你有恩德,是怎样的恩德?”
“他曾经救过我的命。”姜澄娓娓道来,“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傍晚,风雪乍起,我走在荒野之地,过了很久,才在路边看到家客栈。”
······
荒郊野外,青林黑塞。
大雪淹没了所有。
一个少年孤独的身影,慢慢走向客栈。
少年就是姜澄,他当时眼睛已看不太清东西,又遇到风雪,实在不方便化成白鹤赶路,只好暂且到客栈里休息。
客栈一楼的厅堂,摆有桌凳,有不少的客人在吃东西。
姜澄坐下去,点些羊肉和热酒。
他身旁的桌边,有位穿着破旧的老妇人带着个女子,那女子衣衫单薄,纵然在客栈里也禁不住寒冷,蜷缩着身子,看上去惹人怜爱。
姜澄当时也看不清楚里面的其他客人,只是老妇人和女子距离较近,看的真切,还有就是她们两个出现在这荒村野店,实在与众不同,估计也是风雪失路之人。
起初厅堂里相安无事,各人吃东西,喝热酒,以求身体暖和起来,等到脸红身热后,客人们说话的声音就大起来,精神焕发。
有位豪爽的客人站起,端着盘子里的熟肉,放到那老妇人和女子的桌上:“这些给你们吃!”
老妇人和女子在啃着包袱里带的烧饼,虽然食物发硬,难以下咽,可是她们却很有骨气,只吃烧饼,看也不看别人送的东西。
不食嗟来之食。
那名客人把肉往前推过去:“吃这个吧,比你们那石头般的烧饼可要好吃多了!肉放在这里,吃不吃随你们,不过这个俊姑娘得陪陪我!”
铁板一样的大手伸过,攫住女子的手腕,毫不费力地把她拉离座位。
老妇人忙起身,扯住那名客人的胳膊,求饶:“求你放过我的孙女玉栀!”
客人嘴边扬起坏笑:“玉栀,果然是好名字,栀子花般的姑娘我更加要尝尝什么滋味。”
同时,一脚把老妇人踢开。
姜澄那时候视力衰退,眼里所看到的东西都有很多影子,那时候看到有三个老妇人栽倒在地。
厅堂里那么多的客人都无人上前解劝,反倒是起哄喧哗。
眼看着玉栀姑娘要被那无良的客人拉到他的怀里,姜澄难以袖手,喊了声:“放开那女子!”
其实他想喊“放开那女孩”的。
姜澄把自己点的羊肉放到玉栀姑娘的桌上,走过去拉住玉栀:“我的羊肉也给了她,所以,她也应该陪陪我!”
客人嚷嚷着:“先来后到,你懂不懂?假如我今天不放手,明天不放手,玉栀姑娘就会活活饿死,到时候一拍两散。”
姜澄告诉他:“你今天不放手,明天不放手,到时候自己肯定也会变成具尸体,况且,等不等得到那时候还说不定。”
那名无赖客人发声喊,桌边站起不少同党,虎视眈眈。
姜澄有自知之明,以眼前的情况实在没有胜算,暗自思量:“先把玉栀和她奶奶送出,阻挡一时半刻,再想法脱身。”
因此,随手取过桌上的竹箸,刺向客人的眼睛,那客人一手被他抓住,一手拉着玉栀,为护眼目,只好松开玉栀姑娘,用手来挡。
竹箸是虚刺,虚张声势,就是吸引他放开玉栀。
目的达到,姜澄手腕翻转成掌,在他胸口拍出,就见他连连后退,退出丈余,被同伴接住。
趁此机会,姜澄将玉栀和她奶奶推向门边:“你们快走!”
谁知玉栀的奶奶却没有逃去,反而是走了回来,冲他点头致谢。
姜澄心想:“这都什么时候,还如此婆婆妈妈,要是想感谢,有朝一日,待我逃离此地,让你的孙女以身相许。哎,老婆子,真麻烦。”
在他回头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麻烦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看见许多栀子花的花瓣在身边飞落,同时心头一滞,体内的妖力不见踪影,难以运出。
姜澄看向玉栀的奶奶,玉栀的奶奶阴阴地笑着:“百年栀子花的花瓣,能让你的妖力暂时失去,三天后,才能恢复。你这只白鹤,还能逃到天上去!”
姜澄试着再运妖力,毫无影响,知道她所言不虚,反问:“我和你有何仇怨?”
问出那句话后,姜澄就知道太过多余,因为他曾经解救过许多弱小的人和妖,自然或伤或杀死那些为非作歹之徒,自然积累下冤孽仇怨。
玉栀的奶奶冷哼两声,指着其余的客人:“他们皆是妖,只因你伤过他们的族类,所以来找你报仇。
这家客栈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棺木!”
姜澄没有妖力,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围上来,要取他的性命,觉得,或许真的迎来了末日。
这个时候,在客栈最不起眼角落的高羽出手,以一己之力,独对客栈里众妖。
高羽手掌划过,那些人的肚腹之上就出现五道爪印,肠穿肚烂,躺倒在地,痛苦呻吟,慢慢地变成原身——毒虫、怪鸟和花草。
不久,客栈里的客人死亡殆尽,剩下玉栀和她奶奶,玉栀的奶奶从衣袖里不断抓出栀子花瓣,撒向高羽的头顶,想用花香来消去高羽的妖力。
可高羽只是打出几个喷嚏,完全不当回事。
玉栀的奶奶依旧绝望地抛撒着花瓣,就像个傻婆子在欢迎新郎官。
那样的场景,实在好笑。
高羽还是把这个老婆子打成原身,而唯独没有伤害玉栀,因为他认为玉栀是唯一一个没有动手或有意图对付姜澄的妖。
玉栀将奶奶变成的栀子花树栽种在花盆里,就跟着他们在客栈里住下来。
有客人经过,客人自己随便住,想吃什么随便煮。
大家都是客人,没有主人。
他们过了冬天,三月天暖时,高羽和姜澄离开玉栀,化出原身。
一只苍鹰和一只白鹤飞向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