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安未答,只笑眯眯地望着她,而后轻轻拉开了香囊的束口,竟从里头掏出了一小束头发来。
“这个……”姝言看得目瞪口呆,暗自揣测着这是何人的头发。
说是他自己的吧,他也没必要随身带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若说是她的,她好像也不记得自己何时有剪过头发给她。
难道说,是旁的女子的?
那便更不可能了,若说是别的女子,他又怎会拿这个给她看呢。
“这是我们的头发。”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他缓缓说道,“那晚中秋赏月,我曾提及东枥国有一习俗,便是在中秋夜两情相悦地男女各剪下一缕头发成结放于一起,就能长长久久。”
“啊,我怎么不记得了。”她挑眉看着他,努力回想着他到底是何时说的。
他宠溺地望着她笑,无奈的摇摇头:“你自然不记得了,我说完后才发现,你睡着了,于是趁着抱你回房的时候,自做主张剪了一缕你的头发,与我的放在了一起。”
听完,她失声轻笑起来,闹了半天,还当真是自己的,不过那日赏月赏到一半的时候,她确实睡着了,直到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了房,想是他抱自己回去的。
只是没想到,他还趁此机会剪了自己的头发,不过,她更没想到的是,他也会在意这种民间习俗之事。
她开始想,自己是不是也该为自己做个香囊,往后她也要剪一缕他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放在一起,天天挂在自己的腰间。
“你,生气了?”见着她不说话,他轻声问道。
她摇摇头:“没有,只是想着,日后你也得剪一缕你的头发给我,这样才公平。”
一听这话,他转头四下张望:“那我现下就……”说着,他忽然又停下了话来,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她,“成亲那日,我剪给你。”
她笑了,轻轻点头。
“我生辰那日,我来接你去我府里,也没旁的人,就只舅父舅母他们,咱们自己人热闹热闹,可好?”他拉着她的双手,说着。
她自然是想陪他一道儿过生辰的,于是点头应下了,随即便被他搂入了怀里。
“这么些年,我终于有了中意的姑娘,也终于除了舅父他们,有人陪我过生辰了。”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十数年的人生里,甚至是前世她都不曾有此幸运,能遇上秦尚安这般对自己剥心剥肺的,有时,她甚至都开始担心,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怕自己梦醒了,仍在那个破庙里水生火热地活着。
“我有时担心,自己这般幸福,会不会只是一个梦,梦醒了,我仍是那个无人理睬的小庶女,没有祖母的庇护,也没有你,该怎么办。”她迷迷糊糊地说着。
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不必担心,这辈子,就算旁人会离你而去,我定然不会的,你放心吧。”
她应了一声,本还想说什么,只是困意袭来,迫得她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他轻笑起来,松开了手,扶着她坐正,说道:“你困了,先睡吧,我守着你,待你睡了再走。”
这不合礼节的事,她却不甚在意,起身便往一旁的床榻走去,而秦尚安就跟在她的身旁到了床榻旁,摆正了她甩下来的绣鞋,替她拉正锦被,而后在床畔坐了下来。
“快睡吧。”
她虽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依言闭上了眼,慢慢睡了过去。
秦尚安的寿辰,最终她没去成,倒不是她这边出了什么事,而是他临时被官家拖去办差,接待从东枥国来的使臣。
也不晓得这东枥国国主是怎么想的,早前还使诡计挑拨,而今又派了使臣过来,道是两国要联盟,就不知是否是另有所图,官家不敢懈怠,特意让秦尚安同庆国公一同接待来使。
姝言闲来无事,便与老太太一道儿准备过年的物什,顺道,她的生辰也快到了。
老太太的意思,也该为她风风光光地办个及笄礼,只是被姝言婉拒了。
如今秦尚安那么忙,他定是无暇也不便参加,自己又何必劳师动众的惊动旁人,再者,及笄礼办得风光又如何,像叶姝晴那样,到最后还不是嫁了孙勇那样的夫婿。
左右她已经有个好夫婿了,还是低调些的好,只家里愿意同她庆祝的一道坐着吃顿饭便好。
于是,老太太做主,决定在她的春莱轩摆两桌为她庆生。
这一日,秦尚安虽未来,但也听到了消息,特意着人送了一套头面来,来人还特意言明,这头面是郡王向皇后讨要来的。
不止如此,连陈氏和佟氏也派人送了礼来,这倒叫姝言不好意思起来,未请人吃饭,却收了她们的礼,只是再一想如她们这样的大娘子,送一套首饰还是送得起的。
姝言低调办完及笄礼的第四日,宫里办了场宴席,着三品官员家未成婚的姑娘参加,姝言明白,这是官家要为黎王选妃了。
饶是胡氏再不愿,此回她也势必要带上叶姝芸,如今整个叶家,也唯有她一个未订婚的姑娘了。
不过,姝言亦在受邀名单之内,且宫里还单独为她送了份请柬来,可见她如今身份的特别,彼时胡氏看到内侍送来的请柬时,不甘的眼神都快将姝言瞪出个洞来了。
下午酉时,姝言便进了宫,刚刚到了大殿未多久,便有内侍过来请她,道是陛下要见她。
于是,她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之中,随着内侍去了。
姝言进去之时,看到秦尚安也在殿内,一旁还站着个黎王,不过她来不及多想,先冲着上座的陛下恭敬地行了一礼。
“叶四姑娘来了,来,上前来帮着瞧瞧,这两个姑娘哪个好啊。”听到她的声音,一直侧身看着林内侍手中的两幅画像的官家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冲她招了手招手。
姝言刚要提步前行,突然又愣住了,刚刚进来的她哪里晓得官家是什么意思,不由求助地转头看向一旁的秦尚安。
他一接到她的目光,便温柔地笑了起来,说道:“陛下就别为难她了,她平日里鲜少出门,您说得这两位姑娘她怕是都不识得,哪里选得出来啊。”
陛下挑眉望着他们二人,笑着点头道:“好好好,朕不为难她,既然你们都进宫来了,便一起去向太后请个安吧。”
姝言连事儿都还没弄清楚,就被陛下又赶出了殿来,连带着秦尚安也随着她出来,不过瞧他的样子,反倒是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