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筠半垂眼帘,面无表情地问道:“传太医院院使来。”
季喜蹙眉,“陛下可觉哪里不舒服?”
宋筠微掀薄唇,讷讷道,“必要时候,朕希望老酌永远不要记起当年的事。”
若是那样,是会省去不少麻烦,至少在陛下和容姑娘之间,不会有因为老酌所起的波折,可这样对柳家父女公平吗?
季喜点头,“奴明白。”
宋筠何尝不知这样对柳氏不公,可老酌像会随时爆发的山洪,不得不防。
眼前不自觉出现容绵的一颦一笑,若她知道他为了现状彻底抹去老酌的记忆,会怨恨他吧。
无论旁人怎么评价他,他最不想从容绵口中听见失望两个字。
“等等。”
在季喜快要迈出门槛时,宋筠叫住了他。
罢了,顺其自然吧。
“传柳都尉进宫。”
宫门外,侍卫疾步跑到等候已久的柳时易面前,将人请入宫中。
为友十几载,柳时易对宋筠较为了解,也知道他现下在顾虑什么,同门师兄弟无需多言,心思的传递都在对视的目光里。
等柳时易从宫里出来,低眸微微一笑,与自己料想的一样,宋筠选择正视那段不堪的过往。
回到宅子,柳时易与容绵商量,想要带老酌进宫见驾。
容绵已从兄长的口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心中五味陈杂,可她不怨宋筠。
宋筠也是受害者啊。
“那哥哥要带父亲进宫吗?”
柳时易点点头,“不必担心,陛下什么性子,你也了解,绝不是锱铢必较之人。”
容绵倒不担心宋筠会对付父亲,恰好相反,她担心父亲知道真相后会伤害宋筠,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桩皇室和柳家的恩怨,也该当面说清了。
“可父亲心智不全,我怕事与愿违。”
对于这点,柳时易在乘船的途中就思量再三,“若父亲一直想不起来,天不遂人愿。若父亲在熟悉的环境想起了什么,我们就跟在一旁,做应急补救。不管怎样,还是让父亲进宫一次吧。”
容绵点点头,扭头看向倚在榻上呼呼大睡的父亲,杏眼溢出担忧。
次日一大早,就有马车候在府外,专程接他们三人入宫。
老酌身穿一袭灰色锦袍,手里拿着小铜镜,一路上都在照啊照,时不时还会发出窃喜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