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有警察在盯着你。”
“我知道。”白浩然说,“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
陆西辞知道洪都书院这个案子,由于媒体的大肆报道,当年教育局受到了剧烈抨击。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违规院校全部罚款关停,没有任何人收到刑事处罚。至于那些受到伤害的孩子,他们的声音被隐匿在每一条新闻报道的字句间,有的干脆已经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就此彻底消失。
但他没能想到,事情的罪魁祸首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过着滋润的生活。
“我的初心是好的,只是那些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王校长喝了口茶,颇为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家长也支持我们的做法,我是个教育家,我和家长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啊!”
陆西辞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徐少珩。
徐少珩没对王校长这番掏心掏肺的演讲产生一丝情绪,他跟个机器人似的开口,“你记得白俊辉吗?”
王校长长袖善舞的面具裂开了。
徐少珩的目光从墙壁上挂着的锦旗移到他脸上,“他已经去世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王校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人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多久?”徐少珩挑起眼角看着他,“你一直在暗中关注他。他被医闹的事是不是你主使的?”
“我……”
“说实话,”陆西辞拍着茶几吼了一声,“这件事现在跟一起连环杀人案有关,知情不报是什么罪名不用我说吧?”
“我就是想让他老实点,别再找我的麻烦……”王校长捂着脸跌坐在沙发里,喃喃着说,“我没想搞出人命来,他的车祸和我没关系。我、我怎么会杀人呢?我没有那个胆子啊警官!”
“行了,剩下的事以后再交代吧。”陆西辞懒得跟他扯,穷凶极恶的犯人看多了,看这种又蠢又坏的人着实让他心烦,“你这两天小心一点,半夜三更别给人开门,有事找警察,明白了吗?”
“是是是,我一定配合调查。”王校长不住地说着,把两个人送出了门。
大门一关上,他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连滚带爬地扑到茶几上拿起了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
“警察都走了,我没报警,真的不是我报的警,你别伤害我儿子!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王校长泪流满面,“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刚刚真的什么都没说,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吧!”
“钱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不连号的两百万纸币。”王校长抹着眼泪说,“都是按你的要求来的。”
“凌晨三点,润德大厦天台。但凡让我看到一个警察,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
白浩然一眼就看出来屋子里的东西被翻动过了,但他毫不在意地坐在床上,打开了相册。相册是他那个弟弟出生的时候他回家拿的,他只带走了这本相册和哥哥其他的一些东西。
相册里都是兄弟两人从小到大的照片,小豆丁一样的自己被哥哥举到肩头,去够墙头伸出来的蔷薇。相册最后是他从洪都书院出来后,接受心理治疗时哥哥给他拍的一些照片。
“浩然接受心理治疗的第一天,医生送了他一个小猫玩偶。”
“第二次接受心理治疗,浩然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今天浩然和我说话了,他说,窗台上的玫瑰花开了。”
“浩然今天叫哥哥了,跟小时候一样可爱,像个小天使。”
“楼下的李奶奶夸浩然长的好看,浩然笑得很开心。”
“今天浩然给哥哥送伞被淋湿了,像只在水里打过滚的小狗。”
“明天去做第七次心理治疗,天气预报说是个好天气。”
记录中止与第七次心理治疗前,天气预报出现了失误,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白浩然记得那段时间哥哥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他半夜做噩梦吓醒,总能看见哥哥在阳台上一根根地抽烟,早上起来就看见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他那时候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甚至有躯体化的倾向,哥哥给他办理了休学。接到交警电话的时候,他差点以为是个诈骗电话。直到他到医院太平间认领了尸体,亲眼看见前一天晚上还在给自己做夜宵的人躺在冰库里。
时至今日,白浩然还能背出那份交通事故认定书上的每一个标点符号。
那是一场完完全全的意外,哥哥因为长期的精神压力而焦虑、失眠,驾车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撞上前面的货车。
不治身亡。
他用哥哥钱赔偿了司机的家人,没事人似的去上学,从云川大学文学院转到了医学院。他一点一点地了解了哥哥那段时间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他花了很长的时间跟踪那个叫杨用的混混,发现了他和王校长的勾当。
他也想过报警,只是没有证据,所以放弃了。
“哥,你怪过我吗?”
白浩然轻轻地抚摸过哥哥留给他的最后一张照片,那是哥哥跟他的合照,两个人对着镜头笑得一脸傻样。
“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