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手指点点江再渊,道:“好小子,大道又有精进了。”
江再渊回敬任平生,道:“彼此彼此,任先生天眼又开了几分啊。”
江在源听得一头雾水。
…………
是夜,三人齐聚在江再渊书房里。
任平生一拂袖,一副棋盘摆在面前,纵横十九道,“来一局?我执黑先行,你不能贴目!”
“戒了。”江再渊面无表情,轻轻推开棋盘,手一翻,一把古铜色的镜子出现在手心,那镜子如眼状,镜面黝黑深邃,七彩莹莹流光在镜面反复涌动。
“神镜·惊鸿照影!”任平生一脸不满,道:“好小子,整天拿光阴似箭图蒙我呢,藏了这么大个宝贝,要不是小源,你就不会拿出来了是吧!”
江再渊笑笑,道:“要不是你整天唆使老二,他能有那个胆!我还没问你远山归藏符呢!”
“咳咳!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任平生装疯卖傻,左顾右盼。
“小源,一起来听听看看。”江再渊剑指一点镜中心,镜面如水一般点起了涟漪,波纹散开,一束亮光升起,在镜面上方投影出一座宏伟的大殿。
大殿内有一张长桌,长桌左右两边面对面坐着十数人在激烈地争吵。
长桌上端的正中,端坐着一位妙龄女冠,居中裁决。其着紫色道袍,姿色清雅脱俗,眉心一点红色朱砂印记,神态冰冷高不可攀。她一言不发,只是冷眼旁观。
左手边的,是大翎王朝鸿胪寺的官员;右手边的,是武伦王朝的使团成员。
他们在激烈争执着……
“你们大翎,于边境私藏妖患,屡屡犯边!意欲何为!”
“彼其娘之,你那只眼睛看见了!”
“我武伦将士为除妖患,追踪而去,发现就在武宣城枫丘村,蓄养大量妖族!经我将士英勇搏杀,留下了尸体为证!”
“臭不可闻!你们没有大翎批准,擅自派兵偷偷越境,随便扔几个妖兽尸体,我们就得捏着鼻子认?我们还没追究你们擅闯大翎呢!”
“出入穿云山脉,斜阳山脉是我们武伦的自由!”
“汝彼母之寻亡乎!何不以溺自照!大翎土地上,打你是我的自由!”
“尸体是不是我们武伦扔的,自有祁天殿裁决。我们还有人证!枫丘村的人证!”
“对,祁天殿!请圣姑裁决!无耻武伦栽赃陷害,血口喷人!”
……
大殿内,场面一片混乱。
…………
“看出来了?”江再渊看向任平生,问道。
“啧啧啧,我算是看出来了。”任平生摇头晃脑,“有得你和小皇帝头疼的。”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江在源尚未思索,便道:“枫丘村是有异族不假,但并没有犯边啊!”
“事已至此,真与假已经不重要了。”江再渊感慨,道:“各有各的小算盘,多方合力的结果下,事情已经控制不住了。”
“看似两朝冲突,这里面门道弯来绕去,实则多方的最终目标均是你啊!”任平生点点江再渊,沉吟了一会,道:“我有上、中、下三策,你要不要听。”
“不需要了,”江再渊摇摇头,道:“既不使人为棋,谋而后动,后发先至,未尝不可。”
“妙!”任平生抚须而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而去,重重复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求仁得仁,求人得人,成人得仁,成仁得人,成仁得仁,成人得人,妙哉妙哉!”
“哥,这是怎么回事?”江在源因不知来龙去脉,有些犯迷糊。
江再渊行云流水般沏好一道茶,娓娓道来。
荡妖之战后,修士急剧减少,人族休养生息,各洲人口不断发展壮大,地域、地区、民族、氏族、家族等矛盾冲突不断。
六千多年前,各洲以英度王朝为首的人族俗世政权相继建立,祁天殿将权利悉数下放后,各大王国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经数千年的演变,形成了现在的格局。
五千多年前,大翎开国皇帝李商以应火凤而生为天命,率领族人及各大归顺部族开疆扩土,成就一方霸业。我大翎子民受三千多年庇护,免遭他族战火侵袭。
一千多年前,有妖言传人族帝王得天气运,有望长生。五洲各地打生打死,就为了能成为一方之主,吸取气运,得道高升,大翎也未能幸免于难,被卷入了无穷争斗。
所幸儒家被焚书坑儒之后,仍大有人才出。我儒家一代天骄君慕言携一众有识之士力挽天倾,创不世之功,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最终以泯灭于众人之代价,让我儒家学说得以解禁。
我大翎欲行仁治,举步维艰,我儒士历经万难,多辈努力,近百年来渐有成效。大翎新帝继承先皇遗愿,欲公然推行仁治,目前正是最关键的时期。
而我们大翎的西方邻居武伦王朝,五百年前,借真术道院之势以武立国,逐步蚕食西方各国,历经两百余年,终成一统大业。
武伦王朝野心勃勃,一心东扩。奈何我大翎五千年底蕴,岂是他武伦轻易能撼动,阻住了武伦东扩的步伐。
近百年来,双方大小争执不断,武伦亡我大翎之心终究不死。
特别是十年前的一战,我大翎边境告急,形势岌岌可危。我临危受命,在新帝支持下,强推战时政令,立见成效。
也因此损害了各阶层士大夫的利益,战后说我急功近利,遗祸无穷,对新帝频频施压。
武伦眼见胜利在望之时,功亏一篑,被武劲久大将军痛打落水狗,伤亡惨重,也以撤掉我便停战为由,施压新帝。
为减轻新帝负担,我作为臣子的,自当主动站出来,承担罪责,自贬于此。
怎料十年刚过,武伦又开始蠢蠢欲动。
现下想必中都城暗流涌动,风云变幻。你现在身份未曾公开,你且随我去,正好借此机会入局观摩,砥砺薪火之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