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源平心静气,脑海中默念君子炼字法口诀。
确认无误后,手中掐诀,一指点开《儒学》第一篇,“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九个字如活了一般,从书中升腾而起,由小及大,排成了一个阵型,闪闪发光。
突然一股无形威压袭向江在源,压得他全身往下一陷,一字值千斤,九字九千斤!
江在源感觉自己的元神遭受了九次重击,一次次叠加,并不是简单的一加一,而是九次幂!
学字第一撞!撞得江在源元神轰地一声巨响,剧痛传来,眼前一黑。他只觉得元神已经脱离了躯体,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五感俱失。
但元神深处竟然能感觉到苍茫的气息传来,那是年代更久远的光阴似箭图!
海量的光阴似箭图如利剑一般冲刷着江在源的元神,那已经不能用置身炼狱来形容。
何为道……何为道……伴着光阴似箭图,一阵阵缥缈的声音直刺江在源的元神深处,逼问着江在源。
苦于无应对之策的江在源,此刻仿佛遇见了光。
江在源想起了父亲和方伯的教诲,想起了兄长、沈大先生和任老先生正在做且致力去做的事情,想到了张虎,想到了枫丘的蒙童及异族乡亲们……所有的一切在脑海中汇聚成了十个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字,他毫不犹豫地向来声方向吐露心声。
这十个字,就是他未来的道。
“善!大善!至善也!”仙音渺渺而去。
沉寂了许久后,突然间,光阴似箭图倒飞而走,江在源压力骤减,对面深处隐约传来了一句,经久不散: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君子当有九思……
江在源有如明悟一般再次入定。
父亲曾传君子九思法,还创出了九式拳招。江在源心中默念君子九思,元神凝聚的人形虚影缓缓架起了拳势……
第一式!视思明!我以我拳断因果!对着“乎”字,一拳镇压……
紧接着第二式!听思聪!我以我拳辨真伪!对着“不”字,一拳横扫……
第三式!色思温!……第四式!貌思恭……第五式!言思忠……第六式!事思敬……第七式!疑思问……第八式!忿思难……
最后一式!见得思义!义礼之拳!妖邪退避!随着最后一式,江在源一拳击退了第九字。那九字如臣服一般逐渐汇聚。
九次元神冲击发生只在弹指间,外人看来,江在源身体只摇晃了一下,便硬生生顶住了。他赶忙祭出薪火之种,同时吸收九字书生气。
任平生一怔,好小子!会不会鲁莽了。他当年自诩天下第一资质,第一次修习炼字法的时候,也只是同时炼化前五字,虽感觉还有余力,但绝不至于能一次九字,这是极限之数!薪火传承就是与众不同。
就比如五行修士中的雷修,结丹之后炼化本命雷,一次一道,能同时炼化两道的即为俊杰,三道之上即为天才。
江在源竟然可以一次九字!
后续有人啊!任平生老怀欣慰。
那九个字随着江在源的祭炼越变越小,竟然凝成了一粒金色水滴。那水滴突然不受控制般到处乱串,试图摆脱江在源的牵引,最后竟朝任平生方向飞去。
要失败了么?任平生欲弹指迫回金色水滴,但他忍住了。
“给我定!”江在源大喝,脸上青筋暴起,既然已经臣服,何须再容你放肆。
疾冲向任平生的金色水滴竟然硬生生地停在了他额前,金色水滴带起的一股罡风直扑任平生面门,吹起他满头银发。
此时江在源的薪火之种和金色水滴像拔河一般僵持不下。任平生却知道,江在源成功了,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江在源的精气神不退反升,一来一往间,金色水滴慢慢融入了薪火之中。
薪火之种如同火上浇油一般,猛然爆发,直冲元神燃去。
江在源顿觉元神一热一沉,薪火之种火焰炙烤,九千斤书生气下压,不断打熬,虚化的元神竟开始有些凝实。
九字水滴被炼化后,随着薪火之种的吐纳,继锤炼了元神之后,又游走全身,易经伐髓。运行九个周天,九字水滴重回薪火之种中,消失不见。如细看那薪火之种,隐隐壮大了一些。
终于顺利完成了第一次炼字,江在源虚脱一般瘫坐原地,但双目光华莹润,透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好小子,终于炼完了,老夫蹲了七天七夜,再不醒来,我这老骨头就熬不住了。”任平生看似埋怨,实则很开心。
“有劳先生护持。”这就七天七夜了?怎感觉瞬息而过?江在源还没回过神来。
“脱胎换骨,有点仙家风流味了。”任平生满意地点点头,道:“你再稳固一段时间,书要慢慢读,炼字也一样,不要着急破镜,薪火越凝实,你往后的路越好走,所谓厚积薄发,行稳致远。”
江在源点点头,道:“父亲也曾和我说过。”
“至于修道术法,书中自有,我只是你的引路人,可不是你的传道人。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这个道理江证心和方寸倒是教的很好,我就不画蛇添足了。”
江在源神情激动,也不说话,径直起身,默默地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老夫不收学生,你且起来,你这大礼我就收下了。”任平生笑道,他自是知道江在源想做什么,但他因果太深,不想沾染江在源。
“先生,那能不能跟我说说您的事情。”江在源眼神迫切。
“小子,想拐弯抹角听你爹的故事吧?我呀,其实就是寄宿于你家的糟老头子,这些事,我可是不方便说的。不过来日方长,说不定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你着急,可以去问问你大哥啊?”任平生眨眨眼。
江在源一愣,是自己错觉了吗?任先生好像眨眼了。
“你就别再为难任老先生了,任老先生能作为你的引路人,那是父亲求来的。”江再渊推门而入道。他上下打量了江在源,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没有说话。弟弟能过第二道门槛,他自是信心十足,所以并不会有太多讶异。
“怎么了?有消息来了?”任平生问道。
江再渊点点头,道:“朝中特使,明天就到。”
“你有对策了?”任平生一挑眉。
江再渊笑了,摇摇头道“自然没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