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走到甲板上时,就见宁晓芸凭栏而立,望着月色独自饮酒。
她站在幽淡月色之下,青丝如瀑,唇色嫣红,似蛊魅人心的狐妖。她雪色玉腕轻抬,浓郁酒香浇在柔软双唇上,琼浆顺着唇角肆意流淌。
李衍骤然心下一紧。
“李大人?”她听得脚步声,回首看向他。
那双无辜眼眸有盈盈水光,衬得她愈加姿容潋滟。
李衍呼吸微促,上前轻问道:“少夫人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人生在世,哪里有不委屈的时候呢?”宁晓芸轻笑了一声。
许是喝多了酒,她觉得整个人飘飘然的,思绪迟缓,说话也愈加随心所欲。
李衍站定在离她三尺远处,静默半晌,才道:“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凡事还是看开些好。”
“大人可知,身不由己是何等滋味么?大人又知,仰人鼻息是何等滋味么?”
她脑子迟钝得厉害,借着酒劲,对着陌生人才敢道出这两句潜藏心底许久的话来。
李衍缓步上前了一尺,看着她空洞的眼神,莫名喉间发干。
“少夫人,借酒浇愁愁更愁,还是莫要喝了。”
他从袖中摸出一盒蜜饯,递上前去。
“不若尝尝蜜饯,或许甜些。”
宁晓芸睁着眼愣了半晌,嗤笑了下,鬼使神差地捻起一粒丢进嘴里。
不多时,却觉得浑身热气愈盛,像是要从内燃到外一般,心头浮现出难耐的痒意,热得喘不上气。
她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酒壶,情不自禁地想解开外衫,脚步虚浮,踉踉跄跄退了一步。
“少夫人,不如在下送你去楼上歇息?”李衍朝她又走近些许。
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她莫名觉得焦躁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身形。
“不、不必了。”她嘟哝了一句。
宁晓芸突然眸色一沉,垂首下去,浓密羽睫抖动,隐约要落泪。
“你可否替我叫侯爷过来?”她抿紧了唇,呜咽了一声。
李衍迟疑道:“在下方才见薛侯与赵家姑娘似有要事商谈……不如我扶你先去歇着,再去请他可好?”
低沉嗓音在二人身后倏尔响起。
“不劳烦李大人,本侯不请自来了。”
月华似水,薛灵祈一袭红衣背光站在那里,眸光透出说不出的冷意。
“李大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读的圣贤书都喂狗了?”
他眸光冰冷,唇角却扬起浅浅弧度,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精致面容在月色下显得阴森无比。
李衍犹如迎头一盆冰水浇下,薛灵祈来得悄无声息,刻意敛了脚步声,不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侯爷,你来啦……”宁晓芸回神般抬眸,粉嫩双唇微颤。
凉风掠过,她凌乱发丝在凝脂般的脸上肆虐,美如梨花带雨般破碎。
那样无辜而楚楚可怜,薛灵祈只觉得她这般委屈,像浪潮般一阵一阵地猛烈冲撞着他的堤防,心底生出密密麻麻的疼。
薛灵祈疾步上前,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熟悉的药香味笼罩过来,宁晓芸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不由自主把小脑袋埋进他脖颈处,嫩红双唇不经意蹭了蹭他的耳垂。
“薛灵祈你这混蛋,你怎么才来,等得好辛苦啊……”她轻声呢喃,柔软音色低到几乎听不见。
娇软入怀,淡淡玫瑰香气缠绕住鼻息,薛灵祈漆黑眼眸如浓郁夜色,沉得深不见底。
“酒量不行,还喝这么多,胆子越发大了,嗯?”他将唇凑在她的耳边,呼吸冷冽,带着隐忍。
他呼吸微浊,双臂搂紧她纤瘦的后背,大步流星朝画舫二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