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二楼早为宾客们备好了雅间,薛灵祈喜静,挑的最远那一间。
楼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侍卫悄无声息地巡查,守备戒严。到了二楼却是人影寂寂,静得只能听见软缎靴踩在木板上咯吱的轻微声响。
薛灵祈抱着宁晓芸上了二楼,行至拐角处时,怀中人儿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襟。
“那个瓶子好看,可值钱呢。”她嘻嘻笑了一下,望着他嘟哝,“侯爷给妾身也买一个。”
拐角处的紫檀案桌两侧放了两张镂雕太师椅,桌上的冰裂珐琅瓷瓶里,有一枝开得正好的牡丹,墙上挂着一副春江月夜图,无不彰显皇家富贵堂皇。
她确实是喝醉了,竟觊觎起皇家之物了。
薛灵祈颇觉无奈,伸手按住她的手指,“下回不许再喝酒了,净说胡话。”
宁晓芸皱一皱眉,神情有些不痛快,双手缠上他脖颈,将樱唇凑上他耳边,呵气道:“就喝,你管不着……”
薛灵祈想掐她的脸,硬生生绷住,轻舒出一口气,懒得再同她搭话,步子愈加快了。
进了屋子,他将人小心放在榻上,蹙起眉头,抬手去给她脱靴子。
宁晓芸周身绵软,醉得神思混乱,下意识去挡他的手,反倒浑浑噩噩地拉住了他的腰带。
“不要……自己,脱。”
她眉眼已尽是醉意,却仍是执着地伸手,勾着他的腰带往自己身前拽,像是要和他较劲。
薛灵祈薄唇抿紧,沉声道:“松手。”
说着去拍她的手,又怕力道重了,只轻落在她的手背上。
宁晓芸固执地摇头,“就不,不松。”
她晕乎乎地抬手,索性揽住他的腰,贴紧了他腰腹间,小声咕哝道:“……你不许动。”
薛灵祈哑然无语,是谁乱动啊。
那双小手将他箍得很紧,甚至隔着衣衫也能察觉到到她娇嫩的脸颊,柔软,微烫,还莫名觉得有些滑。
淡甜酒香和她身上的玫瑰香气纠缠在一起,飘入鼻间。
薛灵祈垂下眼帘,喉结微滚,呼吸骤然重了几分。
他慢慢伸手,将她云鬓散开,“不要胡闹,躺着歇息。”
许是音调极低,听着似含了一丝紧张。
宁晓芸忽然昂起头,愣愣地看着他。她双颊绯红,眉梢添了妩媚,眼波流转时犹如摄人心魄的妖精。
“……睡哪儿?”她歪了歪头,满是疑惑。
她兀自思索了一瞬,又噗嗤笑出了声,醉眼朦胧地望着薛灵祈,“我不睡榻上,硌得慌……睡地上,地上凉快。”
说着就摇摇晃晃站起来,动作迟钝地往前迈了半步。
梨花醉后劲上头,她着实醉得不轻,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脚步虚浮,双腿绵软得不受控制。
果然,她朝前面一扑,径直扑进了薛灵祈怀里。
她本能地抬手,肆无忌惮地圈住薛灵祈的脖子,“你,你拦着我作甚?”
说话也磕磕绊绊的,愈加糊涂了。
薛灵祈强忍住体内躁动,揽住她的腰,压低了嗓子,“你在屋里待着,我去拿些醒酒汤来。”
宁晓芸蓦地瞪大了眼,攀着他脖子的手不自觉往下用力,逼得他不得不俯首,抵上她光洁的额头。
“说谎,你是要去找那个,那个谁……”她软软的声音如羽毛轻扫。
她墨发披散肩头,眸中浮起薄雾,嫣红唇瓣随着说话时一颤一颤儿的,眼角蕴了一汪清泉,越发惹人怜爱。
薛灵祈脚步凝滞,气息微乱,极力撇过头去,让自己不要去看她娇俏柔媚的面容。
下个月就要取蛊了,他熬了这么久,再多忍今日一时,总不能功亏一篑。
那厢,宁晓芸却是蹙眉越来越紧。
“我说中啦?你心虚……都不敢看我。”她又长又浓的睫毛上抖落几滴泪珠。
薛灵祈浑身一滞,放缓了声音,只得耐心哄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宁晓芸茫然不解,缓缓抬眼,“真的不去了?”
薛灵祈黑得浓郁的眼眸似幽深潭水,深不见底。
“不去了。”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