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晓芸兀自懊恼,绣这玩意儿实在繁琐,她竟然还神志不清答应给薛灵祈再做一件。
正想松手去拿顶针,谁知薛灵祈忽然走了进来,将她的手牢牢握住。
宁晓芸转头恼他,“侯爷你别拦着……”
抬眼就撞进他漆黑的眼眸里,她一瞬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薛灵祈神色淡漠,低沉嗓音却含着几分嗔意。
“怎的这般不小心。”
说着,薛灵祈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吮了一下。
柔软湿润的舌头裹住了她的指尖,灼得人心慌意乱,微微一吸,愈加让她小心脏颤抖。
宁晓芸面上霎时扬起绯红,怕他又胡闹,慌忙抽出手,背在身后。
“无、无妨,妾身下回小心。”
薛灵祈也知道分寸,便在她身边坐下,换上冷清的眉眼,懒懒问道:“绣的什么花样?”
“是丁香。”宁晓芸空余的那只手铺开了衣料,指给他看。
芙蕖纱布料柔软轻薄,绣别的花样反而硌人,她在袖口处各绣了一朵浅紫丁香,虽不是栩栩如生,却也有两分样子,瞧着柔美淡雅。
薛灵祈伸出骨感分明的手指,问道:“丁香怎么有七瓣?”
……狗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宁晓芸暗自骂了一句,为了遮住拙劣的针脚花瓣越绣越多,她总不能直说,免得给他机会取笑自己。
她定了定心神,叹了一口气,“妾身想着,五瓣丁香俗了点,七瓣丁香却不常见。”
薛灵祈“哦”了一声,倒没追问,心里却想着,七……倒是与他名字对上了。
这般细腻的小女儿心思,他原是不会细究的。
昨日他与陈平毓会谈,发现他身上挂着个三朵绣花的香囊,说是他夫人做的。陈平毓家中行三,他夫人素日唤他三郎,这香囊的浓情蜜意可见一斑。
也不知为何,当时看着陈平毓谈及此事满脸柔情的样子,薛灵祈莫名有些酸。
怎的没人给他送个香囊?
他细细回想,又觉得不是为了这个。以往给他送香囊的,他几乎正眼也没瞧过就丢了回去。
薛灵祈望着宁晓芸,她垂首认真绣衣裳,小巧银针在白皙手指下飞舞,半缕青丝落在她耳畔,越发衬得人柔媚婉约。
他微微屏住气息,好似万物皆虚无远去,只有她的侧影越来越清晰。
薛灵祈突然心念一动。
“会做香囊吗?”他问。
“不……”宁晓芸正要开口拒绝,看着他犀利的目光,连忙改口,“……只是绣工不好,让侯爷见笑。”
薛灵祈旋即揽住她的肩,逼她离自己近了半寸,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
男人霸道的气息迫近,宁晓芸怔怔看向他,呼吸一滞,捏着布料的手轻颤,这厮不会又要乱来吧!
愣神间,他的手指缓缓抚上了面颊,一点一点从边缘探向唇瓣。他眸色愈加幽深,手指慢停在柔嫩的唇瓣上,摩挲了一下。
宁晓芸瞳孔微缩,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想推开他。
却见薛灵祈慢慢移开手指,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只做个简单的玩意儿,不费工夫。”
他最终只是将粗粝指腹抵在她的眉心上,轻按了按。
饶是如此,宁晓芸仍是心跳不已,宛如被人扼住脖颈难以喘息,盯着他瞧了半晌,才慌乱地移开目光。
“那侯爷不要嫌弃,妾身做了衣裳再做这个。”
宁晓芸暗自抚平心绪,想着方才自己有一分意乱情迷,只能怪这人太好看,绝不是旁的原因。
待薛灵祈去了里间换常服,她才开始真切后悔起来。
苍天呐,万恶的权贵果真会压榨人,她怎么就这般轻易地答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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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宁晓芸晨起去老太君院里打了个招呼,便说芙蕖纱用完了,出门亲去买布料。
老太君也没拦着,反倒叫了两个丫鬟跟着去。
到了云裳坊,宁晓芸下了马车,刚进门就听得掌柜面红耳赤地和一位姑娘说话,她以为起了争执,便站在门口观望。
就听得掌柜无奈道:“实在是芙蕖纱被人订完了,小店没法卖给您。”
对面的年轻姑娘执拗道:“价钱不是问题,我按她价钱的一倍付,如何?”
掌柜眉头皱得跟川字一般,“这位姑娘,做生意也讲先来后到,您出再多的价钱,小店也着实不敢做这等不义之事。”
看他态度寸步不让,那姑娘秀眉微蹙,拧成小小的麻花。
“您不如看看别的,小店霞纹锦、月影纱都是极好的料子。”掌柜还欲开口,就看见门口的宁晓芸,忙做了个手势,迎上前来。
“哟,少夫人来了。”
那姑娘抬眼,似是被眼前人的美貌所惊,不免多看了两眼。
宁晓芸跟着掌柜往里走,余光也留心看了看那人。
少女虽是清汤挂面一般的素净,但独有一身淡雅气质,瞧着格外舒服,令人平白生出些亲近来。
宁晓芸进了里间,自顾自坐下来喝茶,漫不经心问道:“外面是谁?我看她出手阔绰,可不要得罪了哪家高门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