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奉元城,一路往南,当天夜里就投宿在石府大院,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
听小禅说,这里当家的掌柜石老板,祖上是同南宫家的先人,拜过把子的。
到了他这一代,也算是与南宫墨同属一个辈分。
这里的规矩是,只接待有身份、有社会地位的富家子弟。
平民百姓,不管你是一夜爆发,还是得了横财,都绝无可能迈进这里的大门。
我和小禅住一间,宗震分到了逸尘的身边,莫涯照例是跟着南宫墨。
晚饭时候,宗震体内的花毒又发作了一回。
小禅也没有跟万香谷的人交过手,因此还是头一回近距离见识花毒的厉害。
不免气得浑身冒火,隔空又把尉迟嘉人家的祖宗十八代,挨个儿骂了个遍。
宗震脆弱的体能,已经完全不能够再承受花毒带给他的摧残了。
几次因为窒息而晕厥过去,几次又被五石散的药力给硬生生的拉回来。
我和小禅来回趟的给他灌药,折腾到后半夜,他才慢慢睡下。
我和小禅的房间在三楼,逸尘和南宫墨都是在二楼。
整个三楼都被一个外出野游的富户人家给包了场,只空了这一间房。
据石老板说,本来这一间也是包出去了的。
不晓得是为了甚么,这一间房的客人临时又决定不出行了,这才空了一间。
当然,人虽然没有来,可房钱还是照旧付的。
所以,石老板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既能不开罪了南宫墨,又能赚两份房钱。
我们这一间的旁边,就住了这一家的奶妈和小少爷。
这一户人家姓罗,是做小本布匹生意的。
他家的老爷名叫罗经,年方四十岁,正是盛年。
只有一房正房夫人,膝下有一子,名叫罗权。
我既要揣摩三哥的心法,又要时刻关注宗震的病情,委实没有闲功夫,去听这些有的没的,婆婆妈妈的家务事。
这一些小道消息,都是小禅跟他们家的奶妈混在一起,听来说给我知道的。
他家的那小少爷倒是跟我比较投缘,一见面就要认我当哥哥。
晚饭时候,还特意叫他们家的佣人,给我送来了一份杏仁茶。
罗权比小禅还要小一岁,刚刚过完生辰,只有十五岁。
个子很高,样貌端正,很像十八九岁的少年。
性格开朗阳光,为人也很豪爽。
他跟我倒是很不见外,想到甚么就说甚么。
他说,跟他老爹出门,简直就是噩梦的开始。
本来在家里,他还能安安心心做他的孩子王,整日里有一群孩子跟在他身边。
自由自在的,想起甚么就做点甚么。
现在可好,不但要每日里面对他老爹教训他的一张臭脸,偶尔他娘亲还会叫奶妈安排点活计给他做做甚么的,委实是烦透了。
所以说,小少爷跟小爷的区别就在于,小少爷没有吃过苦头,总是把自个儿的本领看得太高,诸如罗权。
小爷呢,是已经吃过了不少苦头,晓得了天外有天的道理,因此就会收敛上许多,诸如南宫墨。
他们家带来的那些家丁打手,我在楼下见过,都是唬人的罢了。
假使他们家的小少爷当真闹出事情来,就凭他们,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多余添乱。
客栈里夜深人又静,一弯弦月高高挂在空中,树叶随风飘荡。
偶尔会有一两声夜莺清脆的鸣叫声,月光明亮,院子中不见一丝灯光。
一条黑影窜上客栈的院墙,沿着房脊在院墙上快速跑过一圈。
一拱手对着黑衣人道:“掌门,已经确认过了,薛公子确实是住在三楼东起的第五间房。随他同住的,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瞧着好像是不会武功。”
那黑衣人站在客栈黑沉沉的大门外,从鼻孔中深深的哼了一声道:“好像是不会武功?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叫你去确认,是为了待会动起手来确保万无一失,你没有弄清楚,待会万一有埋伏怎样是好?”
那人听了他掌门的话,道:“掌门,现在时辰还早,我再去确认一下,免得咱们落了下风。”
黑衣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再去,再去,这么一点小事情都办不好!峨嵋派那些贱女人的下场,你们都是瞧见的,炎一大师已经放话出来了,这一回,只准成功不准失败!若是再失手,你们的下场,就只有……”
他比着自个儿的脖颈,划了个杀头的手势。
那人一颌首,轻飘飘的再次落进院子中,东张西望。
忽然一人提着一盏灯笼,从拐角处走过来,道:“你站在这里做甚么?老爷要茶呢,赶快去备茶。”
那着夜行人的男子没防备,与提着灯笼的姑娘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