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舅俩说得热闹,柳芸香则正低声嗔怪赵秀,“你和阿青年纪都不小了,还避什么孕呢,就该顺其自然,有了就生才是。本来听你说一路上都在晕船,刚才又见你爱吃酸的,我还想着你莫不是有了,只不过月份浅,自己都还不知道?”
“结果竟是这样,打今儿起,不许再避了啊,生了我给你带就是。你难不成还怕你四哥四嫂有意见?”
赵秀看了一眼顾笙,不好意思道:“我当然知道四哥四嫂不会有意见,这不是、不是现在还不是好时机吗?”
顾笙忙给她帮腔,“娘,打妹夫出孝,然后和阿秀圆房至今,总共才多长时间呢?中途又遇上了那么多事,又才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且不说的确不是生孩子的好时机。”
“就算是好时机,就算他们没避孕,这点儿时间怕也不够吧?且等妹夫考完了,安定下来了再说吧,反正也就两三个月的事儿了。”
见柳芸香还要再说,正打算直接给她岔开,昕昕就喊困,哼哼唧唧的要奶奶抱了,“就要奶奶,就要奶奶……”
柳芸香这下哪还顾得上旁的,忙抱宝贝孙女去了,“奶奶来了,来了啊。”
赵秀这才松了一口气,低笑着与顾笙道:“幸好昕昕疼我这个姑姑,不然还不知道娘得念到什么时候。”
顾笙也好笑,“娘也是关心你们。但关键还是看阿秀你和妹夫自己的,你们觉得现在合适就现在生,现在不合适就再等一两年,两三年也没关系,反正你们都还年轻。”
赵秀道:“我和相公也是这么想的,不趁现在好生拼一拼,等拖家带口时再来拼不成?还不知道相公这次能不能中呢,我也特别想去京城的九芝堂好生学习提升一下。”
“亏得有四嫂教我的安全期避孕法,不然还真挺麻烦的。反正我和相公还是先避着吧,这个法子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若这样都还能有了,也是天意,当然就要开开心心的生下来了。”
顾笙笑道:“就前几天,京城的九芝堂和惠民总医馆才又派了几批人去各地建立新的惠民医馆,正是缺人之际,阿秀你要去,明天都可以。不过还是等你歇上几天,缓过来了再说吧。”
又问她,“你在石竹有推广安全期避孕法吗?京城推广得还挺好的,除了去医馆的妇人我们都要宣传,还定期派了人各处去召齐了妇人们集中宣传,一些基本的卫生知识和常识也都有定期宣传。假以时日,一定能看到显著的成效,也一定会全国都推广到,惠及所有百姓的。”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除了难产,妇女频繁的怀孕生产,也是造成孕产妇和婴儿身体虚弱,死亡率高的一大主要原因。
可现在根本没有行之有效的避孕手段,纵有,成本也太高,不是普通百姓家庭承担得起的。
顾笙便于去年,开始试着推行安全期避孕法,还借官府的手,慢慢完善了整个推广的进程。
如此过上三五年,她相信一定能实现一定程度的优生优育,——当然跟后世比,肯定还差得远,但只要能起到十分之一的效果,她觉得都是值得的。
赵秀忙道:“我和姚玲都一直在推广,也不能说一无所获。但到底范围小,没有官府的介入,收效也太慢,还是只能交给时间慢慢来吧。”
顾笙笑着拍拍她,“没事儿,只要肯做,星星之火总能燎原的。那姚玲现在不是很能干?亏得还有个她,不然你这一进京,石竹的剖腹产可就得停摆了。”
赵秀点头,“是啊,幸好还有姚玲,她刻苦的很,现在做手术我觉得比我都还稳。加上我们这几年可以带的十来个大夫和护士,就算我走了,也一切照常运行,不至于停摆的。”
“那就太好了,我也能安心了……”
郎舅姑嫂几个分头说话一直到快交三更,见时辰实在不早了,才意犹未尽的各自回房歇下了。
次日起来,赵晟和顾笙便分头忙碌去了。
太上皇是去年三月下的禅位诏书,然后搬去了西苑行宫,四月初,太子便正式登了基。
不过一直到今年正旦,太子——今上才改了年号为康和,今年自然便是康和元年了。
赵晟和裴诀作为新帝心腹,固然得到了最大的封赏荣耀,但也势必要承担最大的责任,所以这一整年,二人可谓都是忙的脚打后脑勺。
赵晟忙,顾笙也没比他闲。
自去年二月一复工,便是火力全开,全年几乎无休,昨天都是挤了又挤,才终于挤了一天时间出来,在家等着赵秀和李天青。
今天自然不可能再为了他们,耽误自己的工作。
好在都是自家人,赵秀和李天青也不会因此就觉得受了怠慢之类,他们难道还当自己是客人不成?
何况柳芸香还在家,他们缺什么要什么,告诉柳芸香就是。
如此缓了几日,赵秀和李天青都恢复了元气,也终于到了休沐日。
一大早,裴诀便带着六六和大着肚子的曹云舒到了。
稍后,容子毓也到了。
家里瞬间热闹起来。
赵秀和李天青先就要给裴诀和曹云舒行大礼,“学生李天青,见过怡亲王,见过怡亲王妃。”
让裴诀一把搀了起来,开玩笑道:“阿晟,阿秀妹子和妹夫前儿刚到时,也这样给你和嫂子行大礼,跟你们这么见外不成?……没有啊,那看来就是厚此薄彼了,也是,亲哥哥嫂子到底是不一样的,我这个外四路的哥哥算什么?”
说得大家都忍不住好笑。
而赵秀见裴诀还是跟之前一样,半点不摆亲王的架子,也很快熟悉亲切起来。
见李天青还有些放不开,毕竟眼前的是亲王,在巨大的尊卑差距面前,以前那点儿旧交情又算得了什么?
总算让李天青也渐渐放开了,重新从容洒脱起来,“王爷既也是舅兄,我当妹婿的在舅兄面前,可不得收着点儿了?至少也得过上几日,才敢真正放开呀。”
之后大家开了席,又一直既不显谄媚,也不失亲近的为大家倒酒服务,可谓不卑不亢,自有风度气节,令人好感又欣赏。
不但赵晟与裴诀,容子毓也是看得暗暗点头——文如其人,才如其人,妹夫/阿青这次春闱应该是稳了!
女眷那一桌,曹云舒与赵秀本来也是认识的,只是久了没见面而已。
等渐渐熟悉起来后,说话便都越来越随意,越来越亲近了。
正好大家都已是成了婚的小妇人,言语间更是少了许多顾忌,时不时就一齐笑得花枝乱颤的。
大家一起度过了又热闹又美好的一天。
到得二月十八,赵晟和顾笙都忙,便按之前说定的,由容子毓一早来接了李天青,再送他去贡院参加春闱。
赵秀和柳芸香都免不得紧张,之前赵晟春闱时,她们都不在,从没作为家属经历过这个级别的大考,一度紧张得只差话都说不完整了。
幸好容子毓是经历过的,对李天青也很有信心,“亲家太太和阿秀你们别急,阿晟不是说了,阿青底子扎实,只要发挥正常,绝对没问题么?你们就安心在家等着就是了。”
才总算把母女俩安抚住,载着李天青一路去到贡院,好生送了他进场。
等到七日后放榜,也是容子毓先去看的榜。
李天青果然中了,二甲四十七名,以他的年纪相貌,只要殿试发挥正常,二甲前十也不是不可能,那进翰林院的希望就更大了。
全家人都喜之不尽。
又以柳芸香最为高兴,她如今儿子女婿都是两榜进士,儿媳女儿也各有本事主见,注定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到了哪里,都会活得很好很好,她这辈子可真是再无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