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还以为是敖锐来了,并不搭理,转了个方向背对门框。
伍子戈弹指解开了那道禁制,跨入小院子里。
夕辉把阿尔略卷的碎发照成了金色,只有半边侧颜在视线里,似乎对于来者无动于衷。
他还是坚持着在凡间的习俗,长发结了许多小辫子,上面挂着陈旧的牛骨装饰。
整个人并未消瘦,可见有在好好吃饭和修炼,状态也很稳定。
许久未见了,伍子戈开门见山道:“阿尔,我接你出去。”
听到声音的人这才抬起头,用一种抗拒且厌弃的目光望着伍子戈,合上了手中的书卷。
“大可不必为我费心。”阿尔淡漠地说。
说完这话,他就抱着书卷,转身朝小屋里走。
里面清冷阴暗,桌上却散落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宝石,都是些艳红色的,敖锐喜欢的东西。
伍子戈蹙起了眉头……
敖锐怕人跑,怕阿尔闯祸被关到七部,就不让人出门。
他一心觉得是对别人好的,还拿来这些自己喜欢的红宝石给他解闷。
但对于阿尔一个男人来说,敖锐又有魔族太子的权贵身份,这种行为简直像是圈养、羞辱,也难怪他反感。
伍子戈被屋内的凉意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再次说道:
“往后不必住这里了,富明山缺个管事,你若是愿意可以去做,鲁长老会付给你金戈币。其余时候随意去哪儿。”
“你少假仁假义。”阿尔眯起眼睛,危险地望着面前的人,“两年了,我被关在这破地方,你在哪里?”
“不是我求情你早就被关到七部去了,由夜叉看管。”伍子戈向来对萧烛以外的人没有耐心,迅速说道,
“你也知道敖锐是个什么性子,我师尊没有出关的时候我做不了决定。再说了,他也没把你怎样啊?”
阿尔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咬紧了牙关。
他看见伍子戈已经凑过来帮他收拾东西了,便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也觉得我是个玩意儿……会被人怎么样吗?”
“你别多心,我没那个意思。”伍子戈没料到他这么敏感,一边叠衣服一边说,“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
阿尔望着他,好像看到了两年前在人间遇到的那场火。
那时候他的近卫巴根还在身旁,对他说——会过去的,今夜会过去。
那一夜存留在记忆里整整两年,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过去了。
“巴根死了……”阿尔低念,转而便用沉重的语调问道,“你不是说,你会保护我们吗?”
伍子戈停了手转过头,只能低微地说:“我尽力了。”
他也希望那时候的他能够打得过百里汀澜,也希望没有人死,阿尔没选择入魔。
但一切早已成定数了,现在纠结还有什么用?
阿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发声。
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拉出了那枚陈旧的护身符,上面绘制着北境的太阳。
“对不起……”伍子戈只能道歉,“你可能无法理解,我自己……也身不由己。”
他们的交集其实不多,伍子戈就是怕面对此时的情形,所以来得很少。
因为敖锐已经和阿尔说了,伍晔就是光明圣使的儿子,是仙族的光明之子。
阿尔握着那枚护身符,想撕扯下来,却又最终没舍得。
他心灰意冷地,带着哭腔说:“格日勒图,我的信仰崩塌了。北境的太阳,也落了……”
当一个凡人知道他信仰的仙圣陨落后,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
他的精神支柱,他的力量源泉,好像都在一夕之间死了,和一个国度的覆灭一样,和他仓促短暂却失败的人生一样。
难怪无法振作,难怪像水一样沉寂。
伍子戈觉得心里被针扎了一下,忍着那种难受,把阿尔的衣服打成两个包裹。
他扯着那床棉絮,让阿尔别再坐了,但对方根本不理他,还在重复着诸如“光明已死”这样的话。
“你走不走?”伍子戈放弃收拾东西,扔掉被子角,沉声问道,“还是继续呆在这里,被敖锐关着?”
阿尔不说话,又因为那个人的名字觉得恶心,用沉默和他对抗。
“入了魔就当来了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了不行吗?!这难道不是你选的吗?是我逼你吃了红草丹吗?!”伍子戈抛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激将道,
“难道你要在这种消沉里过一辈子?!还是混吃等死靠敖锐和我的零花钱养着?!!”
阿尔猛然暴起,浑身魔息攒动,抓住伍子戈的衣襟,恶狠狠地把他抵在墙面上!
被抓住的人反而看穿了他似的,笑道:“不错啊北辰王……分明就在修炼,分明都要到凝元期了。还跟我装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