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戈抱在萧烛的腰身上,把师尊紧紧箍在怀里。
因为他方才看见萧烛露出来的那条手臂遍布疤痕,像是被业火燎了一遍,白皙的皮肤也失去了原来的色泽。
还有,不知是不是修为损耗的原因,他白了半边头发。
前世总是瀑布般的满头青丝,会在他休息时铺满床席,伍子戈常常偷偷拿在手里把玩。
而现在那一半的白发扎在心里,伍子戈瞬间觉得自己也疼了,忍不住抱了人。
上辈子他也抱过萧烛,被骂一声“小崽子”,然后狠狠推开。
此刻的萧牧之似乎乏了力,虚弱地微挣一下,发现这孽徒抱得死紧,还把脸颊贴在他后背上,就是不肯放开。
谁给他的胆子?
萧烛哭笑不得,冰冷的面色好像融碎在这种自然的情感表达里。
他不动了,就让伍子戈抱着,缓声说:“怎么跟三岁小孩儿似的?这点修为不打紧,等补回来,又会长黑发的。”
伍子戈不依,闷声说:“要是敖锐进来看见师尊这样,得哭爹喊娘地去找帝君吧。”
“好了,你放开。”萧烛觉得后背灼烫,更何况现在衣衫半敞,解着伍子戈的手说,“伍晔,你弄疼我了。”
伍子戈喉头一滞,虽然明知道是碰到了伤口,却还是想了些别的。
他缓慢松开手,微红着脸又避到屏风后面,这才想起进来是要干什么的。
萧烛把洛悦苏躺过的毯子打了个包,像小孩儿的襁褓一样把洛长老裹了起来。
那毯子他不要了,将整个人搬到另一边,听着伍子戈词不达意地给赤发鬼带话。
待他说完,萧烛才微挑着一边眉,问:“你不是最讨厌汀澜吗?还替他说那么多?”
伍子戈搓了搓手,瓮声道:“我也不想他一直跪在云溪殿外面,看那样子是师尊不理他,他就跪到天荒地老。”
堂堂四殿魔君,像个犯了错的下属一样,跪在外面请罚。
萧烛重铺了一张干净的毯子,声线又凉了下来,说:
“你且告诉他,四殿魔君身份贵重,又不是本尊门下。叫他好自为之,别跪在墨辉山扰人清净,还丢了自己的颜面。”
伍子戈点点头,走到外殿开了门,把师尊说的话原封不动转达给了赤发鬼。
百里汀澜越听越难受,眼眶里再次布着血丝,狠狠盯着伍子戈。
“你别这样看我啊四叔!是师尊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百里汀澜压下自己的目光,眉弓高耸,神色坚定地说:
“你告诉尊上,我在外是魔君,却永不敢忘尊上恩情,视他如兄如父。我犯了错,请尊上责罚消气,莫要气坏了自己!”
伍子戈闷着头又进了屋,一本正经地转述这些话,还用的百里汀澜的语气。
萧烛铁青着脸,语气沉了几分,呵斥道:“现在罚不罚能有何用?线索已然断了!让他莫要逞义气,回去好好修清净道罢!”
“师尊息怒啊……我说我说!”伍子戈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又跌跌撞撞跑到门口,缓了语气,对百里汀澜说,
“师尊说他不罚你,罚了也无法挽回此事。请四叔不要这样,回去修好清净道,下次别失控了。”
百里汀澜咬着嘴唇,他是个武夫、粗人,脑子也一根筋。
尊上避而不见,不肯惩罚他,说的话又很疏远。真怕此后就渐行渐远,各自呆在自己的地界,不再来往了。
“伍子戈,你再帮我说说。”百里汀澜拽住他的白衣,把人拉近了,才倔强道,
“若是尊上不肯降罚,我便自断一臂,砍了掐死人的那只手以示悔过决心。总之,以后不会再犯!”
伍子戈急了,传来传去事情更糟了,他崩溃道:“你们自己说啊,别再让我传了!砍手什么的,是想把师尊气死吧?”
话音未落,殿门猛然轰开!
伍子戈额头撞在飞过来的门片子上,被掀进了云海,“噗通”一声溅起水花。
萧烛已经穿好了玄色衣衫,浑身上下漆黑如墨,气得眉心处那枚神魔印都若隐若现。
他手里握着天魔鞭,鞭子上面紫电流窜,锁眉暴喝道:“百里汀澜,你便是如此冥顽不灵、愚不可及!!!”
伴随着这声怒吼的是毫不留情的凌空一鞭, 整个墨辉山气场涌动,紫电落在了百里汀澜背上。
四殿魔君皮开肉绽,被抽得反射性跳了起来,立即又伏身跪了回去。
“本尊有意放你,你偏要自寻死路、自讨苦吃!”
萧烛一边抽人,一边狠厉地骂着。嗖嗖几声毫不留情地落下,打得跪着那人鲜血飞溅!
百里汀澜痛得冷汗直冒,这才觉得没和尊上疏远。五脏六腑一阵烧灼,只看着那天魔鞭璨然生辉,咬着牙不再狡辩一句话。
伍子戈呛了满口的水,游起来时只冒了一颗头,方才知道上辈子师尊抽他的时候有多温柔。
他躲到了萤灵草那边,避免被波及到,又害怕又庆幸。
看着百里汀澜被打,甚至还有点想笑……
“还自断一臂?呵!”萧烛面色阴沉,广袖及地。
再挥手间,山顶时暗时明,混着电光勃然道:“今日不把你这两只手都抽烂,本尊便不做这个魔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