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才刚要出城,就听到了赤发鬼在后面呼喊。
“我不是,我不是将军了!尊上,你不要生气!”
萧烛没有回头,任由他在风声里模糊不清地叫“尊上”,也冷着面不理睬。
敖锐有点不忍心,虽然四叔方才吓到了他,又打了他。
他朝后看着,然后疑惑道:“师尊,四叔怎么还提着个人呢?”
伍子戈扶着北辰王,分身乏术。
乐勒却忽然跳了起来,也不怕魔尊,拉着萧烛的衣摆喊:“尊上尊上你快看!是我师傅!鬼叔叔手里是我师傅!!!”
萧烛猛然止住了风,这才往后望去。
只见洛悦苏浑身上下都没劲一样,粗布道袍也染了血,被百里汀澜提在手里,正拼命追赶他们。
敖锐吓了一大跳:“洛长老怎么变成这样了?!”
萧烛面色不佳,他本想的是把这几位带回魔界再来查探那个阵法,此刻洛悦苏却出来了……
赤发鬼不敢靠近,只远远地解释道:“不是我打的啊……这个不是我打的,尊上!”
伍子戈疑惑道:“你在哪里发现他的?”
“不知道,我方才想追你们,这人突然从地上被抛了出来,直接落我手里了!”
“我低头一看,可不就是白日里跟着尊上的仙族长老吗?”
萧烛寒声说:“你还跟踪本尊?”
百里汀澜:“……”
他提着洛悦苏,跟也不是、放也不是。
直到萧烛思索以后,才落下了一句命令——“一起带回墨辉山。”
……
墨辉山从未如此热闹过……
两个尊上三个徒弟,外加一个四殿魔君,一个北辰王。
萧烛回到云溪殿就闭锁了殿门,不仅是查探洛悦苏的伤势,也在尽量弥合自己被天道劈出的伤口。
伍子戈和敖锐各自敷药,还得看着乐勒和阿尔斯楞。
唯有百里汀澜是无人管的,跪在了主殿外面,云海旁边。
暖季来了,苍梧花从白变成了赤红的颜色,轻轻飘落在他身旁,云海里一片雾气蒸腾,他已跪了有半日。
乐勒虽然年纪小,胆子却大。
他扒在门缝边上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哥哥,鬼叔叔为什么单独跪着啊?”
此时敖锐正在给自己的小腿疗伤,疼得一阵龇牙咧嘴,顾不上别的。
伍子戈往虎口倒了点药膏,回答道:“因为他杀了人,断了重要的线索。”
乐勒极为激灵,眼珠子转了一圈。
他稚嫩地说:“虽然鬼叔叔的方法是残忍了点,但我也听明白了,那个道士很过分,该死的。”
看了一会儿,乐勒又说:“我们走的时候,我看见鬼叔叔很落寞地把人皮鼓捡了起来,藏到自己身上。他也很难过吧……他也受了伤……”
伍子戈起身走过来,摸了摸小孩的头,把他抱到了一个椅子上。
“你懂最基本的是非曲直,很好。但是不要出去,鬼叔叔没有顾全大局,尊上有意晾着他。”
乐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又落在通铺上。
“哥哥,王爷也醒了。”
北辰王的手脚还被绑着,不能动弹。
但他醒来以后就似乎平静了下来,一言不发望着屋顶,眼神空洞。
敖锐正坐在通铺另一边,垂首瞧着他:“不发疯了?”
阿尔斯楞不说话,避开了目光。
直到伍子戈走过去,他才沙声问道:“你们……不是道士吧?”
敖锐放下裤腿,言简意赅地说:“你入魔了,现在归魔界管。绑你的人是魔尊,我们俩都是他的徒弟。”
“巴根死了,王城毁了。”阿尔斯楞阖上眼睛,“你们杀了我吧。”
伍子戈本来以为他醒来还会闹着要报仇,所以没敢解开绳索。
但这人此刻心如死灰,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了。平静得好像死水一样,要他们杀了他。
伍子戈低声说:“没人能杀了你,入魔后只不过是换个世界活而已。人间恩怨种种,已经与你无关了。”
他知道这话没什么说服力,阿尔斯楞此刻也听不进去,便不再多言。
“师尊和洛长老在云溪殿呆了许久,也不见出来。”敖锐抬头说,“师兄,你腿没伤着,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乐勒也满含担忧地说:“我师傅修为那么高,什么人才能把他伤成这样?”
“那你们看好他。”伍子戈包上自己的手,推开西偏殿门,“我去敲门问一下。”
天光洒进了屋里,外面一片暖融融的夏日微风。
赤红的苍梧花瓣漫天飞舞,云海旁就像仙境一样美,伍子戈绕到了殿门前。
百里汀澜还跪着。
他见伍子戈走到他前面,便朝旁边挪了一下,以示只是在跪尊上,又没有跪他。
伍子戈抬手想敲门,忽然被叫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