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的飔音,只觉头昏脑胀,都是昨夜贪杯的后遗症。
她起来,看见桌上温盅里有一碟饺子,并一盏醒酒汤,她没什么胃口,洗漱后只端起汤一口喝掉。
一开门,就看见对面屋子檐下,玉冠珠穿了身素白衣衫,在煮茶观雪,抬眉和她道:“早。”
她走过去盘腿坐于榻上,接过他递的茶,呷了一口。
看见他旁边的矮几上放着一只袖珍小紫砂壶,她揉眼定睛细看,其上刻着流云纹。
她狐疑,问:“你怎么找到这壶的”
上次烧制好后,一时忘了传送到飖虚给他,现在看见,她才想起。
玉冠珠见她果然一脸不记得的模样,用杯盖浮了浮茶沫,沉静道:“你昨夜给我的。”
“啊”昨夜
昨夜她不是吃完就睡了吗?难道她喝醉后又发生了什么
飔音搁了茶盏,揉了揉脑袋,努力从脑海中挤出点记忆,倏尔,万千寂暗中忽然闪过一点细碎光影。
昨夜,她睡下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朝玉冠珠闹腾要抱抱,他蹙眉将她按住,塞回被窝里。
她又掀开被子坐起,摸上他的脸,一路朝上抚着他眉间的朱痣,按了按,笑呵呵:“阿玉,你长的真好看。”
“阿玉,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她拉过他的手,觉得冰凉舒服,将脸贴了上去,口中语无伦次:“喜欢你做的饭。”
“以后你娶别人了,就不能对我这样好了啊,不然会让她伤心。”
想到他成年后会自立门户,会娶妻成家,会离开她,再也吃不到他做的饭,她鼻头一酸,眼眶一片湿润。
“放心,我不会娶别人。”他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柔声安慰。
“骗人,你们男的最会骗人了。”飔音丢开他的手,坐在床上双臂抱膝,垂着头埋在手臂里啜泣。
“我不骗你。”玉冠珠轻声哄她,又重复了一遍:“不会有她,不会娶别人。”
“真的吗”她抬起头,醉眼朦胧泪光盈盈地望着他。
“真的。”见她垂泪,他只觉胸口蓦然一疼,给她拉上被子。
“那一言为定哦。”她举手作势,要与他击掌。
他依着她,缓缓抬掌,与她掌心重重一击,“好。”
“嘻嘻,击了掌就不许反悔哦。”她倒下仰躺闭眼。
片刻,她睁眼惊坐起,然后猛然推开他,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面满屋子寻找,动作敏捷,异常迅速。
玉冠珠拦不住,只得默默跟在她身后,看她一通翻箱倒柜。
只见,她从抽屉里面翻出一只雕刻精美的木盒,从盒子里取出把紫砂壶。
这把与平日她用的那把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就是壶身,刻的是流云波浪纹。
她把紫砂壶翻了过来,指着壶底的小字,一字一字念出来:“玉冠珠。”
然后憨笑,给他看,“乾坤壶,找着了。”
他眼中闪烁,心头一热。
“看哦,刻了你的名字,世间唯一,绝无仅有……给你,给你的……”她将之往他手中一塞。
玲珑一壶,细腻入手,袖珍精巧,正好一手握住。
世间唯一,绝无仅有。
他心中卷起千重巨浪,狠狠拍击他的脉络,全身血液都被这力量燃烧滚烫起来,他郑重道:“我会珍惜。”
她点头,胡乱嗯了一声,东倒西斜地找到床榻,懒懒爬回被窝。
……
回忆起来这些,飔音一口茶喷出。
她都干了些什么,她戒酒多年,连酒量退化了不说,怎么连酒品都这般难堪了。
丢人。
太丢人了。
她耍起酒疯来,怎么这般凶悍粗鲁,竟把他好好一身衣裳给扯坏了,难怪他今日换了身不常穿的衣服。
还是在阿玉面前,她这个长辈的端正威严,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飔音脸上一热,她捂着脸,清了清嗓子,道:“昨夜我甚不清醒,扯坏了你的衣衫,别往心里去。”
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他叹了口气。
她说的话,他都铭刻在心;他说的话,他必定一诺千金。
飔音不知道的那些,由他先替她记着。
她睡下后,他给她掖好被角,收拾一地凌乱。
他内心激荡,久久不复平静,坐守在她门外,听着她气息绵长的呼吸声与屋外怒吼的风雪声,一夜无眠。
这些,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