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观望此间风光,她身侧的三位仙娥朝前走上几步,恭谨地俯身跪拜在地:“主上,客尊已至。”
闻言,飔音转睛回眸,见前方轻纱帷幔之上,灯烛摇曳,人影晃动,隐约勾勒出女子的妙曼舞姿。
一片欢笑娇嗔中,传出一道男子慵懒含笑的嗓音:“来了呀,快请入内。”
跪地的仙娥依令,站起身来,垂眸轻轻撩起纱帐。
帐中跳舞的仙娥,停下了舞姿,纷纷退至两侧。
飔音从容踏入,从她们中间走过。
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脂粉香;映入眼帘的,是张白皙英俊的面容,轮廓尤美,眉眼疏朗,双眸透着深渊般的深邃;长长的墨发披散在后,有几缕长发,随山间的风,滑落在他袒露的胸前。
雪肌乌发,黑白两相映照,极具诱惑。
他披着白色中衣,倚坐在榻上,身侧环绕着一群衣衫轻薄的貌美仙子,或给他捏肩捶背,或给他端茶递酒。
再次见面,他依旧衣衫不整,敞开的衣衫中,露着肌骨匀称的精瘦身材。
飔音一时愣在原地,羞窘难当,眼中激起一丝不悦,这般歌舞升平,真是糟蹋这么个修炼好地方。
察觉到她的恍惚,他笑意越发深,懒懒靠在坐榻上,放下酒盏,幽幽盯着她脸上的疤痕:“这位仙友深夜大驾光临,唯恐怠慢,我可是特意从床上爬起,在此恭候呢。”
“床上”二字,刻意加重了语气,让飔音浑身激起鸡皮疙瘩,眼前仿佛还能看到下午的那一幕。
但见他说完打了一个哈欠,好似真的很困的样子。
飔音心下怪自己不应这么敏感,人家这话说的恭谦有礼,滴水不漏,没有毛病。
确实是她来的突然,扰了人家休息,于是她只得把方才的不快按捺住,也不好计较他仪容不整的招待自己。
“冒昧前来,是飔音叨扰了,”飔音一抱拳,开门见山问,“郁蓼神君,今日下午可有在山……可有捡到一枚玉佩”
闻言,涂山檀觉微笑着打量她,哦了一声:“飔音……丑丫头,你这名字倒挺美。”
飔音眼皮一动,掀起眼帘,不咸不淡道:“彼此彼此。”
他说她丑,名字美;她回他彼此,言下之意,你也是啊,人丑名美。
涂山檀觉心下好笑,是个嘴巴厉害的。
他忍住笑,满脸遗憾地说:“我近来记性不太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东西,总是忘的快。”
而后他话锋一转,玩味道:“飔音莫不是怀疑,我在哪处捡了你的玉佩”
此言让飔音险些气绝,她刻意不直接提下午撞见的他那档子破事,为的是顾及他的脸面,谁曾想这人如此不识好歹,明明心照不宣的事,非要她把话挑明,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给面子了。
“神君记性不好没关系,在下恰好能帮你回忆回忆,”她压着微微怒意笑着,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在下于今日下午陶壤山山洞,撞见神君与女妖私会,神君可还有印象”
她的声音被风吹拂,悠悠回荡在山谷中,一时鸦雀无声,顷刻,身侧众仙子发出噗呲笑声,就此事议论起来。
“哎呀,撞见人家约会,她怎么好意思说呢。”绿衣女仙团扇遮脸道。
烟蓝衣衫女仙同紫衣女仙交头接耳:“难怪神君回来后,闷闷不乐,原是被她扰了兴致呀。”
“她可真是个大灯笼。”碧衣仙子愤慨道。
“别是仰慕我们神君,刻意过去蹲点制造见面机会吧。”
“我家神君真是太难了,约个会还要被尾随。”
……
一番叽叽喳喳的议论就此开始,飔音看着她们震惊到语塞,这得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歪曲到如此地步。
再者,谁会像你们一样,把这个登徒子当成宝,送给我当花瓶我都不稀罕!
眼见飔音就要发作,涂山檀觉笑着让她们消停点:“好了,你们都规矩点,莫让客笑话。”
水榭内众仙子,瞬时噤若寒蝉,缄口不再多言。
涂山檀觉手中顿现出一枚玉佩,他拿着它望向飔音,轻笑:“听了飔音一番话,我才想起来,果真是捡到一枚玉佩。”
“如此,就劳烦神君还给我罢。”飔音上前,作势就要来拿。
他握住往回收,有意逗她:“你且说说你遗失的玉佩是何模样,万一弄错了,真正的失主上门来寻,我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半鱼形白玉坠绿色穗子,”飔音紧盯着他手中,“正是神君手中之物。”
他捏着玉佩翻来看去,点了点头:“果真是。”
而后拎着玉佩绳结冲飔音轻佻一笑:“这般上心,此物莫不是情郎送的”
这话,当真惹恼了她,父亲的身影蓦然闪现,她心中钝痛,眼中凝上了森森寒意,她咬牙切齿道:“此为家父遗物,望神君放尊重些。”
涂山檀觉一怔,目光敛了轻浮,见她面容冷然,迅速欺身而上,从他手里抢回玉佩,翩然退后。
“抱歉,我不知这是令尊的……”
“还是要多谢郁蓼神君替我捡回,不至遗落在外,”飔音神色端肃,略俯身一拜,做足礼数:“深更露重,神君留步,在下告辞。”
随着话音落下,门口轻纱一动,随风摇曳,水榭中已不见她的身影。
虽身侧美婢环绕,涂山檀觉却觉得甚是无趣,挥手遣散身边娇娥。
众人不情不愿地退下,心中愤愤不平,都怪刚才那个丑八怪飔音,她一来就影响神君心情,守夜也不用她们了。
以往哪晚,不是由她们给神君守夜的。
“飔音,”涂山檀觉念着她的名字,望着纱帐外飘渺的夜雾,自言自语了一句,“丑丫头,名字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