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敌军显然是在等这一时刻,绝地反击,扬手将手中的刺骨鞭向她挥来。
飔音未料突变,已来不及阻挡,那锋利的倒刺猛然从她脸上划过,生生剜下一片血肉。
左脸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险些眼晕,那鞭上沾了歹毒的东西。但她此刻却是怒意勃发,无心去分辨是什么毒物。
虽说兵不厌诈,可她初回上阵便造此暗算,实乃奇耻大辱!
后来,想必是怒极了,她蕴足周身灵力全力灌到清夷剑中,一剑削了那叛军首领的头颅。
现出原形的巨大鳌鱼头,滚落水中。
飔音脸上一片血污,眼睫之上也沾满了血珠,模糊了她的视线。
以至于她分不清眼前所见一片赤红,是浓郁的污血染了大片海水;还是血落在她的眼睛里,映出这一川鲜艳。
然,她再无力思考什么。
昏倒前她只晓得,总之今日,她护住了那浮槎仙使和那船中的神仙魂魄。
醒来后,她已躺在龙宫之中自己的寝榻上,恒姒和绮卿围着她直掉眼泪。倪祯站在一旁白着张脸,眉头紧皱,满脸怒意。
她茫然地看着他们,绮卿只哭不语,恒娰小心翼翼地同她说了好些话。
先是赞颂她此番作为,及时阻止了叛军插入;再者,救下的这位浮槎仙使船中渡的那位仙君魂魄,是悠华天中一位了不得的神仙,若非飔音相救,只怕不能顺利归位是小,在魂魄重新聚拢在祇归台前,却是万万不能遭到一丝破坏的。
接着恒娰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让飔音万分疑惑的话,“所以此番阿飔的功绩之大不言而喻,有此功勋加身,阿飔日后也依然会有……好姻缘的……”
这话说的,飔音听了一阵茫然。好端端的怎就扯到姻缘去了,她欲张嘴问清楚,发现一开口,便牵痛左边脸颊,不由让她轻呼出声。
倪祯见状,悲喜莫测地道了一句:“你伤在脸部,伤口未愈合前还是少说话的好。”
闻言,恒娰和绮卿又满眼忧虑地望着飔音包裹着严实的脸,飔音眨了眨眼,以示明白。
倪祯见她醒来精神尚好,不久后,便皱着眉提步走出她的寝殿。
她抬手在水中写字,问怎么不见阿翁。
依然是恒娰柔柔地回答她,“龙君已去九重天复命,想来不日便会回来。”
那时的绮卿性子怯弱无比,眼中仿佛氤氲着一汪水泽,随时都能落泪,遇事更是经不得吓。
怕自己受伤的样子吓到绮卿,飔音在水中留字,安慰着她。一会在殿中化出各种漂亮的水母、海贝、鱼类七歪八扭的跳舞,怪异的舞姿逗地她们两个忍俊不禁,掩嘴而笑。
翌日,阿翁回来,果然还带回了一些天族予的嘉赏。
饶是如此,飔音也没能想明白,恒娰昨日所说的姻缘与这有何干系。
所幸飔音不是个执着的神仙,在将养期间时时有姐妹们陪她说笑;早晚有倪祯奉阿翁之命,过来给她上课,或者将白日朝堂发生过的政事叙述给她听。
那件想不明白的事,便淡忘在她充实的修养期间。
直到日后,拆下脸上的包扎时,盯着镜子的飔音才明白过来,顿时一丝凉意漫上心头。
她颤抖着声音问医官:“这,这几时能好?”
医官摇头叹气,说这不是一般神兵所伤,伤着她的那条鞭上淬了毒鲉之毒。毒入血脉,她不死已是大运,那伤口许是好不了了。
诚然她作为一个修武的神仙,不若其他女仙这般懂得打扮自己。但不代表她不爱惜容貌,可以坦然接受自己原本好端端的仪容,突然变成这副鬼样子。
飔音忧伤地望着镜中,自己脸上那道蜈蚣般的伤痕,忽然喉头涌上腥甜,呕出一口瘀血。
她极力站定,撑在梳妆台前的手心沁出一阵冷汗。
这道狭长的伤口从颧骨蔓延到下颌,硬生生将她左边脸部劈开了一半。像个幽深的峡谷,将她芳华正好的生命,狠狠地划出一道缺口,缺口之下是无尽的阴霾。
她仿佛丢失了光亮,被这个黑暗的缺口紧紧逼压。
人也好,仙也好,妖魔也罢,谁不是喜欢看美人呢。难怪恒娰那时要绕个弯来劝慰她,有了功勋加持,何愁嫁不出去?
是啊,因为破相容貌有损,残缺者,势必会遭受世间有意无意的冷眼与中伤。
何况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对着一个样貌狰狞的伴侣度过一生呢?
飔音颓然了一段时间。
绮卿见她郁郁不快,一月后捧了盒亮晶晶的盒子赛到她手中,挽起衣袖抬了白净的手臂到她眼前。
“阿飔,这是我查阅古籍做的玉仁生肌膏,我试过了,看我的手,被神兵割破的肌肤真的可以恢复。你每日涂一些,相信很快就能恢复漂亮的脸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