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站在祠堂中间,表情凝重地看着大家说道:“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件事要宣布,你们大概也听说了,去年大魏跟我们大齐打了几次战。”
村名纷纷附和,其中村民甲说:“这我们知道啊,去年为此还加重赋税了,我们家是顿顿吃野菜饱肚啊,可这跟今天叫我们过来有什么关系?”
村长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朝廷下发文书了,说要招劳力去修城墙,除了身有残疾者,家中独子者,身有功名者;其余每户只要有年满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的男子两人及两人以上必须出一人。”
村民们听了顿时大惊失色,家中有满足条件的顿时失声痛哭,有的甚至直接昏厥过去。祠堂顿时是人仰马翻,哀嚎声传遍了四周。
林月暖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感到异常沉重。一方面庆幸自己家已经分家单过,独算一户,家中只有阿爹一人符合条件;一方面又悲哀那些即将去修城墙的村民,自古去修城墙的劳力没几个是回的来的,大多累死在城墙上。即使能回的来,也是去了半条命。
回家的路上林月暖心中恐惧,紧紧地拉着林家兴的手,林家兴以为她被祠堂的阵势吓到了,将她轻轻地抱起来,在她耳边喃喃地安抚她:“我家阿暖不怕不怕,没事了,有阿爹在呢。”
姚氏因为自家不用出人松了一口气,也赶紧安抚自己小闺女。夫妻一路逗着林月暖到家。
回到家没一会儿,林文豪急急慌慌地跑过来说林陈氏晕过去了。
林家兴跟姚氏赶紧跑到林家富家。到了林家富家,林陈氏正躺在床上,林家旺不断地掐着林陈氏的人中;叶氏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痛哭流涕,不知道的还以为林陈氏去了呢。
姚氏去安抚了叶氏,又去瞧看老太太,好在林家旺跟黄氏在一旁照料着,半盏茶的功夫林陈氏终于醒了。
林陈氏醒来只是拉着林家富痛哭,眼睛时不时地看向林家兴,不发一语。林家兴他们见怎么劝老太太还是不开口,也就在一旁坐着不说话,等老太太说话。
林陈氏心中是极不愿意大儿子去修城墙的,那简直是要她的命啊。可是大儿子不去大孙子就要去,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都舍不得,只能一直呜呜地哭泣。其实她还幻想着老三这么孝顺,看自己这般可怜,说不定会替老大去。
可惜让她失望的是老三根本没明白她的意思,她小时候亏欠过他,现在又不能明说让老三替老大去,要是说了母子的情分也就到头了,更何况姚氏也不可能答应自己的要求。
无计可施的林陈氏只能让他们都散了,说她累了想休息了。林家兴说了些保重身体的话,让姚氏之后送些吃食过来就走了。
待他们走后,叶氏扑到林陈氏的床边,哭诉道:“婆婆,您为什么不让老三想想办法,即使让老三替我家相公去也行啊,老三能上山打猎,身体比我家相公好多了,他去修城墙绝对不会有事的,可是要是我家相公去了就凶多吉少了呀!婆婆你倒是说句话呀!”
叶氏现在是急的什么都不顾了,连让老三替林家富去修城墙的话都说的出口。林陈氏悠悠地闭上了双眼流下眼泪,缓缓地说:“我累了,先睡了。”
林老头坐在门槛上不发一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林家富脸色黑得像墨汁一样,拖着叶氏回屋了,让叶氏在房间好好待着,不要乱说话。
林家兴回到家后脸色一直不好看,他心中其实明白他娘的想法,他满心悲凉。都是儿子,凭什么他就可以被牺牲掉。
林月暖大概猜到大伯家发生的事,跑到林家兴的房间安慰他,故意一直说一些童真童趣的事情逗他开心,然后又表示自己很爱很爱他,躲在房门外偷听的其他家人这个时候也都冲了进来,表示他们也很爱很爱阿爹。
林家兴被他们表白的话逗的哈哈大笑,一扫阴霾。重新振作起来的他提出第二天要带全家去樟县玩一玩。
孩子们都乐的又蹦又跳。林月暖以为林家兴是要去散心也没多想。
全家人连夜收拾了行李,林月暖从空间里拿出二十五斤黄精放在背篓里。第二日天还没亮,一家人准备出发了,林月暖告诉林家兴背篓里是她采的草药,带去县里可以卖更高的价钱。林家兴马上帮她背上背篓。他们走的静悄悄地,谁也没说。
就在他们出门后两个时辰,林老头破天荒地来到了林家兴家。他想了一夜,老大是家中的长子,绝不能有事,他决定亲自来求老三,即使被老三全家怨恨,他也愿意受着。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老三家全家一个人也没有,他喊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
他向邻居打听也无人知道,在林家兴家门口守了一个上午才回去。此后连续三天,他天天过来,家里都空无一人,这才明白老三全家是躲开了。
希望落空的林老头也跟着病倒了,叶氏整天抹眼泪,还要伺候生病的公婆,又担心自己丈夫去了就回不来了,折腾了几日,人都脱相了。
林家旺是天天往林家富家跑,诊病熬药,就差在林家富家睡下了。黄氏听丈夫说了内情后,替林家兴一家叫屈,又不能直言公婆的不是,便打算去林家兴家看看,她到了林家兴家才发现院子里的鸡饿得都造反了,把菜地里的大白菜都啄烂了,院子里到处都是鸡屎,一些箩筐都被鸡给蹬翻了。
黄氏赶紧剁了野菜喂鸡,把鸡都关进鸡笼里,又把院子收拾了一番才回去,此后她天天过来给鸡喂食。
又过了几日,林老头跟林陈氏终于认清了现实,吃了几天药病也好了,只是人仿佛苍老了十岁,每天都提不起精神。
叶氏以前在公婆面前话就比较少了,如今更像个木头桩子不发一语。她心中有气有怨有不舍,大家也不跟她计较。
林家富在这样的家里实在待不下去,天天扛着锄头去田里,说走之前要把田给收拾收拾。
正月十五过了,最终该来的还是来了,尽管再怎么不舍,林家富还是去修城墙了。
再说林家兴一家,自从出门之后,一家人直奔苏家镇,在镇上买了几个馒头就直接去了码头,从码头坐船到樟县只要四个时辰,他们天黑前就能到樟县,而且也比较便宜。若是走官道要次日一早才能到樟县,费时又费钱。
到了樟县时,天色刚暗下来。林家兴向路人打听了一间比较便宜可靠的旅店,就住进去了,一家人要了一间普通房间一晚是30文钱。林家兴跟姚氏打地铺,孩子们睡床上。
没办法县里的物价比镇上高,要是府城就更高了。晚上入睡前林家兴跟姚氏说了他打算住到十五过后再回去,姚氏这才明白丈夫来樟县的用意,她的眼眶马上红了,替自己丈夫心疼,为自己叫屈。
林文杰看母亲哭了马上上前关切地询问,他不问还好,一问姚氏就忍不住了,抱着文杰大哭,诉说心中的不满跟委屈。孩子们的心情一下子从兴奋变为愤怒,尤其是林月暖,心中立马把林老头跟林陈氏划为敌人,还是那种头号敌人。
谁叫他们是林家兴的父母,孩子们的阿爷阿奶,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林文杰他们也不用出仕了,谁让他们家无权无势无背景呢。林家兴最怕姚氏哭了,头大如斗。还是林月暖跟林月溪小心安抚,才停下来。一家人沉默地入睡了。
第二日,林家兴向旅店的掌柜询问了药铺所在,带着一家子去了药铺。林月暖选了一家装饰比较质朴的老药铺先进去了。
里面只有一个小伙计在打盹,林月暖走过去叫醒了小伙计,小二睡眼惺忪,揉着眼睛四处张望也没看到人,待要继续趴下去又被叫起来了,往下一看才看到小萝卜头林月暖。林月暖冲着小伙计吐了一下舌头。
这时,林家兴他们也进来了。林家兴笑着喝骂林月暖没规矩,然后问小伙计是否要收药材。小伙计让林家兴拿出药材看看,林家兴放下背篓。小伙计掀开遮布,发现竟是一筐的黄精,而且成色还不错。
赶紧请林家兴他们到里屋坐,自己跑去找掌柜了。
没一会儿,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被小伙计拉着往屋里赶,老者边走还边喊:“慢点,慢点,小松子,你这是要老夫的老命呀!”
等他们进了屋,小伙计就是小松子指着林家兴他们对着老者说:“师傅就是他们有一筐的黄精。”
老者顺着小松子的手看向他们,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打量他们,待看到林月暖时眼光多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老者上前自我介绍:“老朽姓毕,周围的邻居都叫我老毕,我是这家药铺的掌柜,这药铺是我开的,听说你们要卖黄精,可否给我看看。”
林月暖见老者态度和蔼,眼中透漏着睿智,对他心生好感,赶紧让林家兴把背篓放到毕掌柜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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