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人凭借教廷的力量生出骄狂傲慢之心,萌生贪婪嫉妒之欲,并且付诸于实践之后,都会提心吊胆地畏惧着这样的审判。他有豹子一样的矫健、老虎一样的凶猛,更有教皇的圣光术永恒加持不断,整个教廷无人能匹敌。
他常常出现在漆黑的夜里,在血液溅上甲胄之后,将忘却初心的贪|污者交往裁判所,偶尔也有对罪大恶极者的一剑斩落,将头颅带到徳苏娅的面前。
那把银白的剑被反复擦拭,充满了具有年代感的光泽。
在裁判所漆黑的审判室,证据确凿的犯人供出了自的罪行。徳苏娅修女坐在行刑官的对面:“我已经老了,这些事该交给弟子了,但一看是你来,就又爬起来看看你。”
兽抬起头,露出眼睛的面甲之下,他在夜中圆润的瞳孔盯视着她。
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到巫师能够自由地出现在王国和街道中,阿林雅的招生简章贴满每一个车站,快到阿诺因阁下上一次来找伊大人交谈,已经是五年前,两位主宰了当时大半权利的人会面,竟然聊得还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人类的寿命太短了,无论是精灵、还是兽人,都能充分地感受到这种短暂。
他擦剑的动作顿了顿。
“以后咱们两个的面,见一面少一面啦。”徳苏娅说着,她的耳朵上还带着那枚白羽毛耳环,抬起眼的神情仿佛还是昔日一样。
“我的弟子都非常孝顺,他们也是好孩子。”徳苏娅微笑着,很慈祥地说,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是身处在常常血迹斑斑的裁判所,“但是好孩子还很年轻,我们最初的一群人里……有因病故去的,有意外离世的,我年纪最大,居然有很多人走在我前面……但无论是谁,最后都是要你来送行的。”
兽沉默地看着她。
“我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她望向逼仄的小窗口,看着银杏凋零的树木,“我这一生也足够精彩了。但是我要跟你说,我很不放心让伊大人自,他的那几个预备接班人我看过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又温柔地道:“但是好在有你,伊大人也不会太孤独。”
好在有我。
兽的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他的剑擦干净了,于是又站起身,向徳苏娅点头致意,转过身离开了审判室。
伊大人一直是孤独的。他想。
这一年的冬天,徳苏娅离开了他们,她的骨灰燃烧成了灰烬,被风吹散了很远,这是她浪迹天涯的遗愿。而兽依然跟伊大人形影不离,他那双精准专注的眼睛常常地注视着他。
他的剑刃仍旧常常沾满血液。
有些隐藏在暗处的蝗虫一直在渴望着伊的离世,这就代表着行刑官或许也会离开教廷,他们知道行刑官只为教皇一个人鞍前马后,而在年轮的倾轧之下,这个等候终于有了个结果。
似乎一生追逐的人们总在冬天离世,这样烧灼骨头的火焰就能融化冰雪。伊在第三次重编《圣典》的过程中晕了过去,圣光加身的他看不出实际的年龄,但他接近枯竭的骨骼已经在发出分崩离析的警告。
伊在兽的怀里醒来。
他的甲胄褪去,原来一生困在盔甲中的人,仍有这么火热温暖的怀抱。他垂着眼睛注视着伊,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