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她从兽背上翻身下去,动作却又很轻,刻意收敛了周身的怒意,只冷着张脸对下方的弟子道:“去迎一迎你易筠师姐,帮她将那些女子的遗骨带回之后,一并送到晚云闲东苑来。”
晚云闲,是一片以回廊相连的屋舍,分东西两苑,东苑是安雪深平日里为凌渡派弟子疗伤的地方,西苑则是她为医脉弟子授课之所之一。
秦簌听到女子的遗骨几个字,脚步一顿,便慢下了离开的步伐,脚尖一转,跟着安雪深一同去了晚云闲。
她口中的易筠很快带着八十三具女子遗骨赶回,小心翼翼地将每一具遗骨在一张张榻上摆好。
秦簌也从这师徒二人的对话中听得了凌渡派对这些骸骨的处理方式。
原来即使她将真相赤裸裸地展露在世人眼前,也会有人刻意闭上眼不听不看。
人心蒙昧至此,她做那些事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她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不想再多管此事,可是眼前的两个女子的对话却又让她离去的脚步顿住。
易筠问:“师父,若是我们查出了此事的始作俑者,该当如何?掌门显然不欲声张此事,两位洞虚老祖必然是站他的,其他几位长老,文脉的杜长老向来中立,除他以外,连我的父亲,也都与掌门一样。那我们即使查出了真相,又有何用呢?”
安雪深答:“云上墟座下门规第五十九条,肆意奸淫凡人,当废修为五成,流放仙魔界之交五十年。查出来是谁做的,凌渡派内不管,我们就上报云上墟。”
易筠觉得她师父有些天真:“掌门是绝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做的,我们虽是云上墟下属门派,可实则云上墟并不会直接插手我们派内之事,派内大权都握在掌门和长老手里。这些年来,派内荒唐的事有不少,哪一桩哪一件不是被掌门压了下去?派内除了您,只有掌门和我父亲是化神期,他们一向在同一条船上,两人联手,说一不二,轻而易举便能阻拦我们。我们即使查出真凶,也根本无济于事。”
安雪深听到易筠这般说,看向她的眼神带上一丝失望:“易筠,是你父亲让你来劝我的吗?”
“不,师父,”易筠摇摇头,轻咬了下下唇,道,“我只是在想,凌渡派的上层,停留在现在这个状态,或许是太久了。”
“什么意思?”安雪深没明白。
“你徒儿的意思,是夺权。”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泠泠女声,语带兴味,“给这凌渡派换一批新的掌权人,不就能有些新气象了吗?”
“谁?”
安雪深没想到以她化神中期的修为,竟无法察觉身边突然出现一人,心头一惊,戒备地转身,用手一拦,将易筠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按上腰侧的桃花木令,只需注入一丝灵力,便能瞬间召唤月泠峰杀阵。
她凌厉地凝眸望向门外。
那里的巨柏树下闲闲地倚着一个女子。
朝阳的第一缕光刚刚刺破云层,将东苑边上的这棵参天巨柏染上金边。
巨柏之下,那女子宽大的衣袖随山风而舞,身后是蜿蜒巍峨的凌渡群山,瑰丽似锦的浩瀚朝霞,和一轮冉冉升起的金色朝阳,像是天生的尊者,自然而然地凌驾于天地万物之上。
她顶着安雪深的化神威压,丝毫不惧,不慌不忙地开口:“我是秦簌。半座燃合峰,是我炸的。齐修泽,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