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亲兵们也全都僵住了,握着兵器的手微微发抖。
他们刚刚还在为前后夹击的胜利而振奋,为斩杀敌将而痛快,可转眼间,这胜利似乎沾上了同胞的血
为了胜利,为了大局,他们亲手点燃的火,可能正在活活烧死许总督的亲人!
如同巨石,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压得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只有远处主战场传来的号角声和喊杀声,提醒着他们战争还在继续,谷道耶正在重整溃兵。
可这声音,此刻听来却如此遥远,如此空洞。
司徒长恭依旧死死盯着那燃烧的营帐,眼神冷肃,没有任何表情。
战术上的目标,一个都未达成。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当边关的硝烟尚未散尽时,西魏京城的天空,却是难得的晴朗。
皇家赐婚的旨意早已传遍街头巷尾。
晋南将军府那位声名狼藉的大公子顾暄,竟要尚主了!
尚的还是那位临川公主卫云姝!
因是公主二嫁,又是圣上亲自赐婚,皇家体恤,一切流程从简。
纳采与纳吉之礼,竟定在了同一天。
这一日,朱雀大街被围得水泄不通。
百姓们踮着脚,伸长了脖子,都想看看这位“一步登天”的顾大公子,会为公主奉上何等规格的纳采礼。
当第一抬礼箱从晋南将军府抬出时,人群就爆发出抑制不住的惊呼。
“我的老天爷!那是整匹的南海珍珠帘子吗?这么大颗,这么亮!”
“快看后面!那箱子里的,是整块的红珊瑚树吧?得有多高啊!”
“金丝楠木的箱子!光那箱子就值多少银子了?”
“那是蜀锦!苏绣!云锦!一箱箱的,全是贡品啊!”
“玉如意!玛瑙摆件!宝石盆景!天啊,这是把国库搬出来了吗?”
长长的纳采礼队伍,如同一条披金挂彩的巨龙,缓缓游过朱雀大街。
每一抬礼箱都沉甸甸,箱盖虽未全开,但仅仅露出的冰山一角,已足以晃花所有人的眼。
围观的人群沸腾了,惊呼声、赞叹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街边的茶楼酒肆更是挤满了人,窗户全开,探出无数个脑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啧啧,这顾大公子手笔也太吓人了!公主二嫁都如此排场?”
“谁说不是呢!这比当年大公主下嫁时的纳采礼还要丰厚十倍不止!”
“到底是晋南将军府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嘿,我看未必是将军府!听说顾大早就被赶出府另居了!这些怕不是掏空了他外祖曾家的老底吧?”
“曾家?那个富可敌国的皇商曾家?难怪了……”
顾暄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穿着一身崭新的绯色锦袍,面容俊美,神色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
他目光掠过两侧喧嚣的人群,仿佛眼前这价值连城的盛景与他毫无关系。
只有偶尔看向皇宫方向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
晋南将军府,正院。
姚霖端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手里捧着一盏雨前龙井,却半天没喝一口。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刻意维持着当家主母应有的端庄持重,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心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派去前厅帮忙清点纳采礼单的心腹张嬷嬷,脚步匆匆地回来了。
她脸上还残留着巨大的震惊,连行礼都忘了,直接凑到姚霖跟前:“夫人!不得了了!老奴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排场!”
姚霖端着茶盏的手一抖,茶水溅出几滴。她强自镇定:“慌什么!慢慢说,都抬了些什么去?”
她心里冷笑,顾暄那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