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在马上,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下马!”司徒长恭命令对方。
假“鹿昶”眼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灰败。
他颤抖着,缓缓松开缰绳,笨拙地翻身下马,动作僵硬。
司徒长恭枪尖依旧稳稳指着他,对身边亲兵喝道:“摘了他的头盔!”
一名亲兵跳下马,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那顶带着金翅翎羽的头盔,猛地扯下。
火光照亮了头盔下的脸。
一张年轻却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皮肤粗糙,颧骨略高,眼神浑浊,嘴唇干裂。
没有半分皇族的雍容,只有底层军官常年风吹日晒的痕迹和此刻面临死亡的惊惶。
不过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南唐军官。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司徒长恭盯着这张脸,握着长枪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什么总督家小,什么蓝顶营帐,什么交换筹码……全是狗屁!
从头到尾,他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谷道耶用一个替死鬼,一个拙劣的谎言,成功地把他这支最强的尖刀从主战场引开,拖延了宝贵的时间。
“将军!主战场,谷道耶在集结溃兵,号角声变了!”
远处,一名负责了望的亲兵焦急地嘶喊起来。
一阵不同于之前的号角声隐隐传来,那是南唐军重新整队准备反扑的信号。
假“鹿昶”看着司徒长恭眼中翻腾的怒火和杀意,脸上露出一丝近乎解脱的惨笑:“呵……晚了……都晚了……”
噗!
他的话戛然而止。
司徒长恭的长枪毫无征兆地向前一送
冰冷的枪尖,瞬间洞穿了假“鹿昶”的咽喉。
枪尖还滴着血,假“鹿昶”的尸体迅速僵硬。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司徒长恭握着枪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嗬…嗬嗬……”地上那具尸体喉咙里突然挤出几声怪响,如同破旧风箱最后的抽动。
假“鹿昶”竟然还未彻底断气。
他的眼睛艰难地转动,最后竟死死钉在司徒长恭脸上,嘴角咧开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
用尽最后的气力,声音嘶哑:“西魏名将?哈…狗屁…无情无义的东西……”他每说一个字,都带出一股血沫,“为了军功…连自己人都烧……”
他的眼珠猛地转向营地外围一处火光冲天的营帐方向。
那营帐离主战场较远,位置偏僻,正是司徒长恭下令放弃搜查的一顶,
此刻,火舌正疯狂舔舐着它,眼看就要彻底坍塌。
“看啊…许启胜的崽子老婆…就在那里面捆着…哈哈…烧死了吧…被你们自己烧死了……”
“呃啊——!”最后一声狂笑卡在喉咙里,他身体猛地一抽,彻底不动了。
只有那双充满恶意和嘲讽的眼睛,依旧圆睁着,空洞地“望”着司徒长恭。
一股寒气,瞬间从司徒长恭的脚底直冲天灵盖,冻结了他所有的怒火,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空白。
他猛地转头,目光死死钉在那处燃烧的营帐上。
全是火!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任何东西!
“不…不可能……”一个颤抖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黎明恩。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睛同样死死盯着那团火焰,充满了震惊和恐惧,“将军…他胡说!一定是胡说!我们明明……”
他想说“明明放弃了那里”,可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放弃搜查,直接点火,这是将军在战局危急时的当机立断,是当时唯一正确的选择!
可如果……如果那恶魔临死前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