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什么撞破你大哥狎妓?全是狗屁!”另一个瘦高个学子满脸鄙夷,“你分明是知道里面有猫腻!故意引我们过去,拿我们当枪使!”
“拿我们当枪也就罢了!你捅的是谁你知道吗?那是太子!”第三个学子声音都在发颤,带着后怕,“我们几个,差点被你害得全家掉脑袋!你安的什么心?”
指责像冰雹一样砸向顾文渊。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说他的本意只是想坏大哥顾暄的名声,让他失去驸马之位?
他万万没料到里面会是太子!这辩解,苍白得可笑,只会显得他更加卑劣。
“顾文渊,我们真是瞎了眼!”魁梧学子痛心疾首,眼神里满是失望和厌恶,“往日里看你对你大哥恭敬有加,口口声声礼爱兄长,原来全是装模作样!背地里竟如此处心积虑地陷害他,你这般行径,与禽兽何异?”
“我们与你,恩断义绝!”瘦高个学子斩钉截铁地宣布,眼神冰冷,“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只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对!断交!”
“断交!”
几个昔日好友纷纷表态,声音里没有半分留恋。他们鄙夷地看了顾文渊最后一眼,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然后愤然转身离去。
树林里很快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是面如死灰的顾文渊。
另一个,是站在几步之外,一直没有开口的韦震桓。
御史大夫之子,顾文渊平素最交心的挚友。
韦震桓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地指责。他只是站在那里,脸色比顾文渊还要难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死死地盯着顾文渊。
他的沉默,比那些激烈的指责更让顾文渊无地自容。
“震桓。”顾文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你听我解释……”
“解释?”韦震桓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解释你如何知道内院有好戏?解释你为何偏偏拉上我,让我去主持公道,力劝你大义灭亲?”
顾文渊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那天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韦震桓眼前,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他的心。
文会二楼雅间,顾文渊坐立不安,频频望向内院方向,脸色异常难看。
韦震桓关心询问:“文渊,你脸色很差,可是身体不适?还是有心事?”
顾文渊欲言又止,眼神挣扎痛苦:“震桓……我……唉,家丑不可外扬。”
“你我之间,还有何不可言?”韦震桓当时是真的关切,拍着他的肩膀,“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还是你大哥他……”
顾文渊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猛地抓住韦震桓的手腕,压低声音:“震桓!我实在憋不住了!我大哥他简直禽兽不如!”
他眼中甚至逼出了泪光,“他偷拿了内院给贵客准备的请柬,我无意中看到,他竟然计划今晚在文会内院狎妓作乐!他置临川公主殿下于何地?置我们顾家的门风于何地啊!”
韦震桓当时就震惊了。
顾暄?那个驸马?他素知顾暄风评不佳,却没想到他竟敢如此大胆,在皇家文会上行此苟且!
一股正义的怒火瞬间冲昏了韦震桓的头脑。热血上涌,反手抓住顾文渊的手臂,言辞恳切甚至带着激愤:
“文渊!此等败坏纲常、辱没门楣之举,岂能因他是你兄长就姑息纵容?你顾家世代忠良,你父亲一世清名,难道要毁在他手里?你此刻若因私情隐忍不言,便是助纣为虐!是害了他,更是害了你顾家满门!听我的,去抓他个现行!让他无可抵赖!这才真正是为他好,为顾家好!大义灭亲,就在此时!”
什么狎妓?什么顾暄?全是顾文渊编造的谎言!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他大哥顾暄。而他韦震桓,这个自诩聪明的人,被他利用得彻彻底底,像个天大的笑话!
想到太子当时惊怒交加的眼神,韦震桓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让他如坠冰窟。
他带人撞破了太子的丑事,这事一旦泄露,或者被太子记恨,后果不堪设想!
他父亲是御史,本就容易得罪人。
顾文渊知道,再多的解释都苍白无力。
他利用了韦震桓的信任和正义感,这是事实。
他差点把韦震桓和所有朋友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也是事实。
“震桓……我……”顾文渊喉头滚动,终究只能吐出苍白无力的几个字,“我对不起你……”
这句道歉,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韦震桓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了。
他看着顾文渊,眼神陌生得像在看一个从未认识的人。
他什么也没再说。没有愤怒的指责,没有痛心的质问。只是最后看了顾文渊一眼,那眼神复杂沉重得让顾文渊几乎承受不住。
然后,韦震桓猛地转过身,一步步走出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