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阴影,在这一刻,浓郁到了极致。
王歌的心,平静如水。
他看着那些指向自己的、闪烁着寒光的箭头,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在等待着,对方的选择。
李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足足三个呼吸的时间。
然后,他猛地,向下一挥!
但,他口中吐出的,却不是那个预料之中的“放”字。
而是——
“收队!”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影密卫的士兵们,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不明白,为何在占据了绝对优势,并且已经得到诛杀令的情况下,丞相大人,会下达这样一个命令。
但,军令如山。
影密卫们没有丝毫的犹豫,在下一刻,便整齐划一地,收起了手中的强弩,放下了手中的长戈。
“丞相大人!”
一名亲卫统领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声说道,“陛下他……”
“陛下面前,一切后果,由我李斯,一人承担!”
李斯冷冷地打断了他,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没有再看王歌一眼。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柄被王歌横放在门槛之上的“秋骊”剑。
然后,李斯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我们,回咸阳。”
黑色的铁流,如同来时一般,迅速地,退去。
只留下满街的寂静,和那些兀自不敢相信眼前事实的、稷下城的百姓。
王歌,赢了。以一种,谁也无法想象的方式。
他没有用“心界”去对抗,也没有用言语去辩驳。
他只是,用最决绝的行动,向这位法家的巨擘,提出了一个问题。
一个,以“法”为名的屠夫,和一个,为“道”殉身的圣徒,哪一个,更能被历史所铭记?
李斯,用他的选择,回答了自己。
他,终究是一个,爱惜自己羽毛的,顶级的政治家。他不能,也不敢,让自己,背上“屠圣”这口,足以让他遗臭万年的黑锅。
王歌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他遵循良知,本心澄澈无尘,自始至终坦坦荡荡。
这场对决,虽看似平静,实则,每一步,都走在生死的刀锋之上。
王歌看到的,不仅仅是李斯的心,更是其对自身“历史定位”的执念。
他赌对了。
王歌没有去拿回那柄秋骊剑。
他只是,对着它,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
然后,转过身,将那扇破旧的院门,重新轻轻地关上。
从今往后,他,再无倚仗。
唯有,本心而已。
而远在暗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月神,她那张隐藏在面纱之下的绝美脸庞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骇然。
她终于彻底肯定,对方最可怕的,不是那神鬼莫测的“心界”。
而是对方这颗,能将天下最顶尖的智者、武者、权谋家,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玲珑道心。
李斯退兵的消息,如同一场飓风,在短短一天之内,席卷了整个稷下城,并以更快的速度,向天下传播开来。
所有人都被这个结果,震惊得无以复加。
帝国的丞相,手持皇帝的诛杀令,率领千军万马而来,最终,却在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面前,选择了不战而退!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时间,各种猜测与流言四起。有人说,是荀夫子出面,以儒家的声望保下了王歌;
有人说,是阴阳家在暗中与帝国达成了某种交易;
更有人传得神乎其神,说王歌在阁楼之中,与李斯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论道”,最终以无上妙法,说得这位法家巨擘心悦诚服,自愧不如。
无论真相如何,一个不争的事实,已经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此人,王歌,以及其“心学”,在这场与帝国最高权力的正面对决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取得了胜利。
良知书院,这座原本破败的院落,在一夜之间,仿佛成了整个天下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