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看着湛丞放下碗筷起身,动作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
他没说什么,只是轻扫她一眼,便出了门,带起一阵微风。
门阖上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没折腾自己。
难得的安静。
沈姝靠坐在床头,望着门口良久,才慢慢低头。
脑子里已经彻底乱成一团。
她终于开始一点点拼凑那场“故事”的全貌。
湛丞……
他不是在谋反。
他是被夺了原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这个皇位,本来就是他父亲,也是他的。
只是后来,他的亲兄弟造反,连根拔除,逼死了所有忠臣,整个皇宫血流成河。
沈姝终于想起了书里的一行字:“太子余孽被旧臣护送逃出,从此销声匿迹。”
原来……
是在说湛丞。
她怔怔望着窗外。
从头到尾,他不是那个野心滔天、一步步谋反篡位的疯子,而是被亲兄弟逼到绝境的落魄皇子,是被斩断一切退路、满身血债地活下来的王。
沈姝忍不住抬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这么重要的情节,她竟然完全没放在心上!
还被他那点美色晃得一愣一愣的。
可……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句被自己草草扫过的结局注解:
“最终,叛臣湛丞兵败身死。”
沈姝心头一跳,眼神骤然凝住。
书中最后,是湛陵亲手将湛丞擒下,暴尸城门。
沈姝神色还有些恍惚。
湛丞的身世已经足够惊心动魄,可她又忍不住往更深一层想——
那他是怎么成为侯府二房的二少爷的?
这个二夫人待湛丞是挺上心的。
之前她和湛丞关系刚传出来时,最激烈反对的也是这位夫人,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巴不得把她撵出侯府。
可那份情绪,分明不是为了权谋,不是为了脸面,是真真切切的母亲护子。
沈姝心思顿了顿,脑子里不自觉浮出一个念头:
难道……那位夫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养大的儿子其实并不是亲生的?
这要是真的,那这位二夫人也挺惨的……
现在沈姝脑子里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冒出来,根本停不下来。
她忽然想起湛丞前几日随口说起的那句话——“药方我已经让人送去了,愿不愿意用,是他们的事。”
那个“他们”,沈姝现在基本确定,指的就是皇宫那一群人。
这场瘟疫来得凶狠又诡异,不像是天灾,倒像是人为酿出来的局。
尤其现在,城外被封,民众死伤惨重,若真有人掌控着解药还迟迟不肯用,那可不就是拿无辜百姓的命做博弈的筹码吗?
沈姝越想越沉,她现在算是无条件信湛丞了。
不是因为他对她温柔,也不是因为那些暧昧不清的试探。而是因为这个男人说过的话,从没落空过哪怕听着再离谱、再狠,他都一步步做到了。
她现在已经坐上了湛丞这条船,哪怕一开始是半推半就,可现在回头看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况且,她的弟弟还在湛丞身边呢,说是“学习”,其实就是跟着湛丞做事,往好的方向走。
弟弟现在安然无恙,沈姝知道,那是湛丞照顾的结果。
她闭了闭眼,脑中浮现出城外的尸山血海,那一幕幕叫人作呕的惨状。
有人可能会问沈姝还想逃吗?
她当然想。
可当她又想到外面的惨状,感觉自己跑出去会死的很快。
“罢了,赌一把吧。跟着这疯子……说不定真能赌出一条路来。”
沈姝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