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沅也端坐马车内,透过纱帘注视着街上来往行人。
不多时,一位身材魁梧、着粗布短衣的屠户闯入视线。
周沅也轻扣车壁,“往那人跟前驶去,作势要撞,但须及时勒住。”
车夫扬鞭策马,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声响。
眼看就要撞上那屠户,车夫猛然收缰,骏马前蹄扬起,堪堪停在屠户寸许之前。
屠夫惊得踉跄后退,待看清眼前华贵马车,更是面如土色。
他不过走寻常道,怎就冲撞了贵人?
这些高门大户最是难缠,若被讹上,只怕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果然,翠儿掀开车帘,佯装恼怒地喝道:“哪来的莽汉,惊了我家夫人!来人,拿下!”
屠夫扑通跪下,额头抵着青石板连连叩首,“贵人饶命!”
几个健仆架起屠户就往马车拖去。
他虽生得虎背熊腰,然而在绝对权势面前,却无可奈何,如待宰羔羊般瑟瑟发抖、苦苦哀求。
街边行人纷纷侧目,却无人敢上前言语。
周沅也命人将他带到花厅,并派了几人守着,不让其余人靠近。
丫鬟受命端上几盘茶点,周沅也将一碟芙蓉糕推至屠夫跟前,“不必跪着。想必你也饿了吧,不如先吃几块糕点垫垫肚子?”
屠夫战战兢兢不敢动作,他原以为会被带去空院或柴房,遭受好一顿毒打。
却没想到眼前夫人居然好生待着他,这让他错愕之余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待屠夫狼吞虎咽吃完好几块芙蓉糕,周沅也才开口:“听闻你与陈氏曾为夫妻?”
屠夫猛地睁大双眼,瞳孔骤然收缩,以为是陈氏在外惹了祸,赶忙撇清关系:“夫、夫人明鉴,小人早与那贱妇和离多年!”
“不必紧张,我自是了解一些才来找你。”周沅也道,“听闻她与人私通时,尚是你的妻室?”
这话似戳中屠户痛处,他双目赤红道:“那贱人!当年她家贫如洗,她爹娘八两银子就把她卖与小人。谁知成亲后竟不许小人近身,动辄以死相逼。小人怜她年幼,便想着日后再说。
岂料这贱妇勾搭上了官家老爷,还不止一个!等小人发现时,她已经怀上了那老爷的孩子!只是那位老爷不愿娶她,她天真以为能靠孩子上位,却没想那老爷抢了孩子,却不要她。”
屠夫的语气带着满满的鄙夷,可随后又变得愤慨:“她不死心,转头又攀上了另一位老爷。这回倒是如常所愿,那老爷愿意娶她入门。这贱妇便逼着小人写了和离书,然后跟着那位老爷过好日子去了。”
不止一个?
周沅也眸光微闪,这倒是意外之获。
她原只想借屠户之口坏了陈氏名声,然现在想来,若是宣扬陈氏与父亲之事,那也会损害周府的名声。
但若是告诉父亲陈氏当年与别人勾搭之事,那就是狗咬狗了。
这首先必须要知道那位老爷姓氏名谁。
“你可知另一位老爷姓什么?”
屠夫摇摇头,“小人哪敢打听?那些老爷们最重颜面,若知道小人知晓隐情……”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说,陈氏怀了他的孩子?”
“是。”
周沅也指尖轻扣桌案,那位老爷虽已作古,但若能找到当年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