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香气馥郁,却压不住那股衰败的药味。
沈知微垂首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姿态恭谨,身体微微颤抖,完美扮演着“病弱受惊”的嫡女。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太后的声音带着审视。
沈知微依言缓缓抬头,露出苍白脆弱的脸,眼神怯懦茫然,恰到好处地避开太后锐利的目光,只落在她明黄色的衣襟下摆。
“嗯,模样倒是周正,就是这身子骨…确实单薄了些。”
太后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听齐王妃和林侧妃说,你在王府,为执儿调理身子,颇见成效?”
来了!正题!
“回太后娘娘,”沈知微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惶恐,“臣女…惶恐。只是…只是王爷怜惜臣女略通歧黄,又…又恰巧看过些与王爷症状相关的古方杂记,侥幸…侥幸试了几次,略…略有缓解,实不敢居功…”
“哦?古方杂记?”
齐王妃温婉开口,声音如春风拂柳,“不知是何等奇方,连太医院诸位圣手都束手无策的‘寒髓’之症,竟能被沈小姐缓解?可否借本宫一观?”
她笑容和煦,目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探究。
林侧妃在一旁凉凉补充:“是啊,沈大小姐医术如此神奇,不如也为太后娘娘请个平安脉?太后娘娘凤体违和多日,太医院那些庸医开的药总不见好,说不定沈大小姐的‘奇方’正对凤症呢?”
她将“奇方”二字咬得极重,充满恶意。
这是连环套!索要《素问杂记》不成,便逼她为太后诊脉!太后凤体何等尊贵,稍有差池,便是万死之罪!
沈知微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更显惶恐,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娘娘…娘娘厚爱…臣女…臣女惶恐至极…臣女所学…不过是些…乡野偏方…上不得台面…岂敢…岂敢为太后娘娘凤体…咳咳…请脉…万一…万一有失…臣女万死难赎…”
她咳得撕心裂肺,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
太后看着她这副样子,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淡淡的失望。
看来,真如林侧妃所言,此女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或是萧执故意抬举,本身并无真才实学。
“罢了,瞧你病成这样,倒像是哀家难为你了。”太后意兴阑珊地摆摆手,“苏尚宫,赐座吧。”
“谢太后娘娘…”沈知微“虚弱”地谢恩,在小莲搀扶下,颤巍巍地坐在锦凳边缘,只敢挨着一点。
危机暂时化解,但林侧妃和齐王妃显然不会就此罢休。
“太后娘娘,您看这盆‘千叶佛莲’开得多好。”
齐王妃笑着转移话题,指向暖阁窗边紫檀花架上的一盆奇花。
那花形似莲台,花瓣重重叠叠,洁白如玉,花心一点金黄,散发着清圣祥瑞之气,一看便非凡品。
“据说此花有安神定魄、滋养凤体之效,是南疆进贡的祥瑞呢。”
太后目光被吸引过去,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柔和:“嗯,这花哀家瞧着也欢喜。”
就在这时!
一名端着新沏参汤的宫女,低着头,脚步匆匆地从沈知微身后走过。就在她经过沈知微锦凳旁时,脚下“突然”一滑!
“啊!”宫女惊呼一声,手中滚烫的参汤托盘脱手,直直朝着沈知微的后背泼去!
而更致命的是,她摔倒的方向,正是那盆珍贵的千叶佛莲!
电光火石间!沈知微看似“病弱迟钝”,实则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
她清晰地感觉到背后袭来的热浪和那宫女摔倒时“无意”撞向她锦凳的力道!
目标是让她躲闪不及,要么被滚汤泼中,要么“慌乱”中撞翻佛莲!
无论哪种,都是大罪!毁坏御赐祥瑞,更是死罪!
好毒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