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山看到的,却是他幼年时那个大雪封山的矿难场景。
冰冷的矿道深处,父亲浑身是血,被沉重的原木死死压住下半身,朝他艰难地伸出手,眼神充满哀求和不舍:“山子…快跑…别管爹…” 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这个铁打的汉子,他脚步踉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胸口金线守心蛊骤然发烫,父亲的身影扭曲消散,化为雾气中一张狰狞的鬼脸扑来!
陈铁山怒吼一声,铁锹带着万钧之力横扫而出,将鬼脸砸得粉碎!
“爹…俺现在能救你了!俺能救!” 他双目赤红,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前方的笔光。
萧媚的幻境,则弥漫着南疆十万大山潮湿腐朽的气息。
无数色彩斑斓、形态狰狞的毒虫从雾气中涌出,爬满了她的身体,疯狂噬咬。
剧痛和麻痹感无比真实。
更深处,一个模糊的、穿着祭司袍的身影站在尸骨堆上,发出蛊惑的低语:“回来吧…你是天生的蛊母…何必跟着他们送死…”
萧媚脸色煞白,颈间的蛇形疤痕隐隐发烫。
她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腰间陶罐上,罐中金蚕蛊王发出一声尖锐嘶鸣,驱散了毒虫幻影,前方的祭司身影也如烟消散。
我的眼前,雾气骤然散开一角。
我看到了营台镇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景象清晰得可怕。
倾盆大雨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家门口那口囚龙井发出沉闷的嗡鸣,井旁枯死的梧桐树在惨白的闪电中张牙舞爪。
院子里,父亲王正卿像拖死狗一样,被爷爷从屋里拖到中堂。
父亲脸色惨白,嘴角带着血迹,眼神涣散。
爷爷须发皆张,状若疯虎,指着中堂那块高悬的“此心光明”老匾,厉声咆哮着什么。风雨声太大,我听不清,只看到父亲被爷爷狠狠掼在堂前冰冷的青砖地上,对着匾额跪下。
“爸…”我忍不住呜咽出声。
画面陡然切换。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
天刚蒙蒙亮。
我被一阵压抑的哭声惊醒。
我赤着脚跑出屋子,看到门前那口古井旁,围满了镇上的街坊邻居。
人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脸上带着惊恐和嫌恶。
我费力地挤进人群。
然后,我看到了。
父亲的尸体,扭曲地趴在井沿上。
暗红色的血,浸透了井台周围的青苔,一直流到那棵枯死的梧桐树根下,在潮湿的泥土里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我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呆呆地看着父亲的尸体,看着那熟悉的裤子和鞋子,看着那片刺目的血红…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并非来自幻境中的幼年我,而是此刻身处迷雾中的我。
剧烈的痛苦、恐惧、怨恨如同无数毒蛇瞬间噬咬着他的心脏。
右臂的八岐纹身疯狂扭动、灼烧,黑红色的邪焰不受控制地“轰”一下从他周身爆发出来,瞬间将谢慕辛苦维持的朱红笔光通道冲击得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