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作为现代人的记忆让他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但在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十岁孩童的身体限制了他的所有可能。
邓郎中很快提着药箱进来了。
这是个精瘦的老头,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
他检查伤势时,屋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胫骨断裂,好在没碎。”
邓郎中的话让众人松了口气:“不过耽误了小半天,里面已经化脓了。”
说着,他从药箱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吴承安等人被赶到了屋外。
他蹲在院子里,听着屋里传来父亲压抑的惨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六岁的妹妹不知何时爬到了他身边,脏兮兮的小手拽着他的衣角。
“哥,你要走了吗?”小荷仰着脸,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惶恐。
吴承安喉头发紧,只能轻轻点头。
“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
他抱起妹妹,闻到一股淡淡的体香味。
“等爹的腿好了,等娘生下小弟弟……”他声音越来越低。
突然,屋里传来一阵骚动。
接着是邓郎中如释重负的声音:“脓血放干净了,骨头也接好了,三个月不能下地,我开几副药调理调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吴承安冲进屋里,看到父亲腿上已经缠好了干净的布条,脸色虽然苍白,但眉间的痛苦已经减轻了许多。
李氏刚想跪在地上给邓郎中磕头,被老人连忙扶起。
王德发拍了拍手:“老邓头,这是给你的。”
他从桌上拿起三锭银子塞给邓郎中,剩下的一锭推到李氏面前。
多给了十两银子?
这个发现让吴承安心头一紧——王德发多给了十两。
为什么?
这时,王德发和蔼地说,但语气里已经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你爹的腿虽然治好了,但还需要调理,这十两银子能让你父亲的腿好得快一些。”
吴承安刚想拒绝,王德发却接着说道:“你母亲怀孕看样子应该有六个月了吧?多出来的银子也能让她补补身子。”
“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心保护我儿嘛~”
“好了,时候不早了,去收拾收拾吧。”
不愧是大户人家,做事面面俱到。
吴承安默默地走到墙角,那里放着他全部的家当:两件打满补丁的旧衣,一双草鞋。
他把这些塞进一个粗布包袱,动作慢得像是在拖延时间。
母亲李氏突然塞过来一个还温热的布包,里面是三个杂粮饼子。
“路上吃……”她的话没说完就泣不成声。
父亲吴二河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房梁,胸口剧烈起伏着。
“走吧。”
王德发已经站在了门口,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吴承安脚边。
吴承安最后环视了一圈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家。
掉皮的土墙,漏雨的屋顶,墙角堆着的农具,还有每一张熟悉的面孔。
当他迈过门槛时,身后突然传来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声:“哥……”
吴承安没有回头。
他怕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王德发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黑漆车厢在夕阳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上车吧。”王德发亲自掀开车帘,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吴承安攥紧包袱,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眼自家低矮的茅屋。
烟囱里正冒出缕缕炊烟,在晚霞中袅袅上升,那么平常,那么温暖。
马车缓缓启动时,他收回了目光。
车轮碾过黄土路,扬起一片尘烟。
吴承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清楚一点:从此刻起,他必须靠自己的智慧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活下去。
马车转过山脚时,他收起了心思。
“老爷,和我说说马千户和他儿子马子晋吧。”
既然已经做出了交易,那就应该主动适应现在的身份,了解他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