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筱绡的耳膜嗡嗡作响，父亲砸在防爆玻璃上的鎏金钢笔滚到她脚边，笔帽上刻着的"曲氏集团二十周年"字样沾上了咖啡渍。她弯腰去捡的瞬间，一张报关单复印件飘到眼前——父亲去年那个神秘的"政府关系处理"签名，此刻像烙铁般灼烧着她的视网膜。

"三千万流动资金，浦东那栋楼的抵押贷款，还有现在海关扣押的设备"曲父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扣子，"筱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文件柜的金属边角硌得她后背生疼。曲筱绡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会议室里姚远突然变卦的场景在脑海中闪回——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姚家大哥微笑着推过合同终止函时，指甲修剪得比她刚做的美甲还干净。

"意味着我们资金链会在"她的声音卡在"两周"这个词上，因为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曲连杰倚在门框上，西装口袋里插着的钢笔闪着冷光，和她脚边那支一模一样。

"意味着下个月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我亲爱的妹妹。"曲连杰用钢笔轻敲腕表，"顺便提醒下，gi项目的违约金是总金额的30，也就是九百万。姚氏集团的律师函刚送到我桌上。"

曲父突然暴起，鳄鱼皮鞋碾过满地纸页直逼曲筱绡面前低吼道："你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绝对能拿下gi代理"？"姚滨会全力支持"？现在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河洲资本是什么东西！姚滨人呢？"

曲筱绡摸出手机的手指在发抖。通话记录里姚滨的名字后面连着七个未接来电，最新一次拨打显示"呼叫失败"。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翻出通讯录重新拨打——机械女声冰冷地宣布："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了？"曲连杰的笑声像玻璃碴子刮过耳膜，"看来我们曲大小姐的"好朋友"不光终止了生意，连手机号都注销了？"他凑近曲筱绡耳边，呼吸喷在颈侧，曲筱绡感觉此刻脖颈间像是怕了一条毒蛇一样，曲连杰轻声说道："要不要试试去汤臣一品堵人？听说姚公子最近经常出入，你在那不是有个房子吗，你们之前是不是？嗯？"

"够了！"曲父的拳头砸在红木办公桌上，招财蟾蜍摆件应声倒地。他抓起秘书刚送来的文件夹，河洲资本的logo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现在海关、银行、姚氏集团三面夹击，而我们的救生圈，"他盯着曲筱绡的眼神让她胃部抽搐，"就是你那个突然消失的姚家的姚滨了。"

曲筱绡看着父亲从碎纸堆里捡起她的手机，粗粝的拇指划过屏幕。最新消息还停留在三天前她发的信息——背景是gi中国区总部大楼，配文"马上就是我家的天下了，姚滨你最好赶紧回电话。"

"我不管你是去跪着求他，还是脱g了爬上他的c。"曲父把手机塞回她手里，金属表带在她腕骨上勒出红痕，"下周一之前，我要看到姚氏集团撤回终止函，否则"他忽然温柔地抚过她惨白的脸颊，"你那汤臣一品的房子就没了，反正那房子也是公司资产。"

窗外传来呜咽的风声，曲筱绡这才发现落地窗上落满灰尘。她盯着报关单上那个被咖啡晕染的日期——上个月周副市长开招商会，父亲连夜让她送去签字的那叠文件。当时书房里还有个人，现在想来，阴影里的侧脸轮廓，分明像极了姚远的特助。

"董事长！"财务总监撞开门，手里平板电脑闪烁着刺目的红色数字，"刚收到银行通知，抵押贷款的宽限期提前到"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声音戛然而止。

曲连杰突然拽住她胳膊往外拖说道："走吧大小姐，我送你去找你的"救命稻草"。"他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恶意，"需要教你怎么解开男士皮带的扣子吗？"

走廊监控摄像头的红光像血滴子悬在头顶。曲筱绡甩开曲连杰的手时，瞥见父亲正将那份河洲资本的合同副本对着灯光细看——纸张背面的水印在逆光中浮现出模糊的姚氏集团徽章。

门关闭的瞬间，她听见办公室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里，姚滨正和一位年轻男人碰杯，背景是gi品牌的巨幅海报。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是两周前，正是她第一次向父亲保证"万无一失"的那天。

曲筱绡站在走廊里，神情呆滞又无措。曲连杰在一旁吊儿郎当的说道：“走吧，好好打扮一下你，晚上跟我们去商业晚宴，姚家也会去，你去了好好表现。我亲爱的妹妹。”

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曲筱绡说道：“姚家那小子跟你屁股后头那么多年，如今幡然醒悟，你只要姿态放低一点，把面子给人家找回去，他会要你的，毕竟惦记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没点执念呢，我是男人，我懂。你听我的，把这次危机过去。以后分家产的时候我多给你一点，保证饿不着你。好吗？”

曲连杰的手指像蛇一样钻进她的发丝，曲筱绡能闻到他袖口传来的古龙水混着雪茄的浊味。他抚摸她头顶的力道像是在给宠物狗顺毛，指尖不时刮过头皮，激起一阵恶寒。

"对嘛，洋娃娃就得听话啊。"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另一只手突然攥住她的手腕，"你最大的作用就是家族联姻，找一个对咱家有利的婚事。"拇指暧昧地摩挲着她突起的腕骨，"然后我从指头缝漏出那么一点点给你，保障你活的光鲜亮丽。"

电梯间的镜面映出她惨白的脸。曲筱绡盯着镜子里曲连杰贴在她耳畔的嘴唇——那上面还沾着早上董事会时喝的一点蓝山咖啡渍。

"公司的业务你懂什么啊，咋咋呼呼的冲上来，怎么样，搞砸了吧？"他突然掐着她下巴转向满地狼藉的办公室方向，办公室的门在电梯磨砂玻璃后扭曲成模糊的剪影，"之前有姚滨给你撑着，还看不出来，现在人家一撤退，你看看"指尖加重力道，"啧啧啧，真是够难看的。"

曲筱绡的指甲陷进掌心。三小时前那杯冰美式在胃里翻涌，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曲连杰时，他也是这样轻佻地评价她的chanel套装——"仿货吧？爸连正品都不舍得给你买吗？"

"曲筱绡，你小时候我很喜欢你的。"曲连杰的声音突然放软，手指滑到她掌心画圈，"怎么你长大了，这么不讨喜呢？"他的小指有意无意蹭过她手腕的位置，"你要是听话一点，以后咱们就还是亲兄妹啊。"

"松开我，你个变态！"吼声在电梯井里炸开。曲筱绡甩手的动作太猛，手链勾住了曲连杰的袖扣。昂贵的手链瞬间断裂，珍珠噼里啪啦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像一串被扯碎的眼泪。

曲连杰低头看着四散的珍珠，突然笑出声。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两颗镶钻袖扣，拉起她的手放进了掌心。"赔你的，你考虑考虑啊。"声音轻得像是情人絮语，"这次姚家的事你办不成，你再给我甩脸子试试。"他忽然伸手掐住她脸颊，力道大得让她尝到血腥味，"我就去跟爸说把你那个别墅卖了。你看爸会不会听我的意见。"

电梯到达的叮声救了她。曲筱绡冲出轿厢疯狂按关门键，曲连杰插着口袋站在电梯里的身影逐渐被金属门吞噬。最后缝隙里，她看见他闻了闻刚掐过她的手指。

地下车库的感应灯随着她的高跟鞋声一盏盏亮起。曲筱绡钻进车子时才发现自己在发抖，钥匙三次都没插进锁孔。后视镜里突然出现曲连杰的身影——他站在消防通道口举着手机，摄像头正对着她的方向。

"混蛋！"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声响。车子瞬间冲出车库。曲连杰在身后嘟着嘴摊开手说道：“犟脾气。跟了那么多人还差我一个了。”说着拿起手机打给了财政司主任的儿子，笑着说道：“哎呦，李哥，我是曲连杰啊，我妹妹从国外回来了，长得洋娃娃似的，活泼的很，这两天介绍给你认识啊？好的，好的。没问题。”

宴会厅水晶吊灯的光斑在关雎尔的香槟杯沿碎成钻石般的星芒，她指尖轻轻转动杯柄，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她修长的无名指滑落。姚滨倾身时，她注意到他西装翻领内侧用银线绣着的家族徽章——是林夕上周才给她科普过的，姚氏集团核心继承人才有资格佩戴的暗记。

"所以无锡的新能源补贴会向储能技术倾斜"关雎尔的声音像小提琴般悦耳，却在下一秒被尖锐的玻璃碎裂声拦腰截断。

香槟塔轰然倒塌的声响让乐队的小提琴走了音。三层水晶杯垒成的金字塔在猩红裙摆的扫荡下土崩瓦解，碎玻璃如同冰雹般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曲筱绡站在一片狼藉中央，chanel高定裙装上的珠片在灯光下闪着咄咄逼人的光。

"姚滨？"这声呼唤让关雎尔微微挑眉。她看着曲筱绡精心描画的眼睛瞪得极大，睫毛膏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曲筱绡的目光突然转向她，红唇扭曲成毒蛇般的弧度："关雎尔？证券公司的小职员怎么进来的？"镶钻的美甲直指她胸口，"靠着关系混进aa级商业酒会的吗？"

宴会厅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十度。关雎尔感觉姚滨的肌肉瞬间绷紧，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曲筱绡已经拽住了他的领带，鲜红的指甲几乎要戳到他嘴边："姚公子什么时候改行当慈善家了？带着——"

"曲小姐。"姚滨指尖沿着杯壁缓缓滑下，香槟液面映出他骤然冷冽的眼神，"你确定要在李部长的场子跟我讨论业务的问题？"

这句话轻得像羽毛，却让曲筱绡猛地松开手。她后退半步时踩到裙摆，差点跌坐在香槟池里。姚滨上前半步，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关雎尔。

"曲筱绡，"姚滨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需要我再提醒你，姚氏物流承运着曲家60的进出口货物吗？"他抬手的速度快得带出风声。关雎尔看见曲筱绡的脸被扇得偏过去，耳垂上那枚珍珠耳环应声崩飞，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凄凉的弧线，最后滚落到财z司李部长的鞋边。

"姚滨！你在干什么？你们姚家就是这种家教吗？"曲父的怒吼从人群后方炸开。他挤到前排时，阿玛尼西装的袖口蹭到了侍应生托盘上的鱼子酱，黑珍珠般的鲟鱼卵在深蓝面料上留下一道丑陋的污渍。当他怒视关雎尔时，眼白上的血丝像一张破碎的网："还有你，小小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