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行在触到谢冰宁指尖的时候愣了一下,先是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又见四下无人,才掏出一块素白的帕子,搭在她拿着包袱的手腕上,接着就把手放在帕子上替她诊脉。
而一旁的长康,就好像根本没看到这一幕一样。
只是片刻,李行就收起了手,眉毛微微皱起:“你这些年的医术算是白学了。”
谢冰宁只当他说的是自己被沈琴下药高热的事,做出几分心虚的样子低下头。
李行也没有再说什么,扯回帕子,接过包袱在谢冰宁前面引路。
已邻近黄昏,御道上来往的宫人渐渐多了起来,李行只在谢冰宁前面半个身位,压低嗓音叮嘱着她。
“崇文馆其实是个好去处,白姑姑待人亲切,周内官也是个宽厚的,差事要比在朝阳宫轻省不少。你性格勤谨,白姑姑定会喜欢你。”
“你先在那里待上几月,最晚不过明年谢伯父就会接你出宫了。”
谢冰宁偷偷打量了李行一眼,又重新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瘦弱纤长的影子。
这个李行不简单。
“还有,你切记离皇子们远些,可千万不要犯糊涂。”李行把声音压得更低,语气也有些许的严厉。
“我省得。”谢冰宁知道李行的意思,利落的应下,然后带着几分惴惴的问他:“只是我一直跟着公主,对皇子们并不十分熟悉,怕万一躲不开冲撞了,阿兄能不能教教我。”
李行被叫的怔了一下,似乎被这称呼意外到,耳尖也有些发红。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其他皇子都还年幼倒也无妨,唯有太子和三皇子是都是隆德二年生人,比公主大一岁,已经是开始议亲了,太子温和宽厚,三皇子是个要强的,两人……总之你小心些就是了。”
谢冰宁低声应下,心里却还是想着另一件事。
宇文钦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想给一个父亲官职不显的伴读补偿有的是办法,为何偏偏把自己分到皇子读书的崇文馆?
她略一思忖,又问道:“那……以前崇文馆可有掌籍?”
宫里的掌籍只可有两人,她刚醒来,可别挡了别人的路,白白树敌。
李行有些意外的看了谢冰宁一眼,才隐晦的提点他:“原先崇文馆确实是有个掌籍,听说是惹恼了秦贵妃,杖责后被送到暴室了。”
谢冰宁微微颔首,秦飞绿对儿子看重的紧,做出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
这样说来,这掌籍的差事也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过你也别怕,你是圣人任命的女官,初来乍到也不会有人为难你。”李行担心谢冰宁吓到,又安慰了她一句。
谢冰宁沉默不语。
是呢,有宇文钦的敕令,再加上初来乍到不知道她的底细,势必不会为难,可如果想长长久久的留下,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出身将门,性格直爽快意恩仇,攻城陷阵她丝毫不畏惧,可与人虚与委蛇的事情,她前世虽然做了不少,可依然不是那么得心应手。
“我现在拜了师父,在掖庭也算站稳了,你还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就和我讲,我来想办法。”
见谢冰宁低头乖巧的模样,李行有软了心肠,语气也跟着柔软了几分。
谢冰宁抬头看着他。
日头偏西,御道两侧上的灯笼被依次点亮,暖色的灯光照亮太阳被吞噬的黑暗,远远望去好似浩瀚的星河,谢冰宁的心里升起一丝温暖。
李行的脸也在跳动的烛光下逐渐和当年那个对她忠心不改的沈医正重合。
这让谢冰宁的内心,有了一刻的悸动。
让她重新醒来的灵魂觉得不那么孤独。
“我确实有一件事,想请阿兄帮我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