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些话,苏青青忍不住皱起眉毛,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死于难产?你学过巫祝之术,能够预知未来?”
她上下打量着白慧,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些说不出的感觉。
就好像异国他乡遇见故人时,哪怕双方都还没能相认,然而在生长环境和语言习惯的促使之下,依旧能够让自己在茫茫人海中迅速锁定同胞,从而获得最原始的熟悉感与归属感。
白慧有些疑惑道:“巫祝之术是什么?我不是预知未来,我是……”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她就注意到了小兰非常不善的眼神,于是立刻改口道:“对,这些都是我预知的。”
“前些日子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进宫以后,这里会发生许多不好的事情,所以为了避免悲剧发生,我决定提前告诉你有关未来的情况。”
她的语气坚定而自信,苏青青托着下巴,基本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白慧是穿越女。
无论是她走路说话的姿态,还是脸上单纯无知的神色,都与自己刚来的时候别无两样。
再加上她说的那些话……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反正白慧毫无城府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与众不同的异类。
想到这儿,苏青青换了一个姿势,抬手示意太监们起轿,对着白慧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来我的宫里喝杯茶吧。”
“咱们坐下来慢慢聊,把这些预知梦说个明白,你觉得怎么样?”
白慧当然没有理由拒绝这个邀请,于是她兴奋地点了点头,跟在轿子后面,高高兴兴地往明光宫的方向走去。
————
郊外,茅屋内。
一个瘦长的人影躺在杂草堆里,身上盖着打了补丁的破被子,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正闭着眼睛在睡觉。
他的身边还放着几只小奶狗,正在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爬,发出嘤嘤呜呜的声响,饿得直叫唤。
片刻以后,屋外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大门被人随意推开,发出了年久失修的吱呀声。来人身穿一袭厚实的棉布衣裳,手里提着几包糕点和叫花鸡,开口道:“喂,起床吃东西了。”
听见声音,秦瑞楚在草堆里翻了个身,随手抓起身边的一只小奶狗,抱进怀里,慢吞吞回道:“我不饿。”
他虽然不饿,但是怀里的小狗早就饿坏了,闻到烤鸡的香味,立刻头晕眼花地含住主人的手指,一边吮吸着,一边发出哼哼唧唧的撒娇。
“你现在说不饿,等到了晚上又要跳起来找东西吃。”
说着,姬白心坐到了桌子旁,把油纸包拆开,露出里面金黄油亮的叫花鸡,直接用手撕下一块肉来,尝了尝道:“真香。”
她打量着这个环境恶劣的茅草屋,斜眼看向角落里的秦瑞楚,开口问道:“你还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马上就快到正月了,年前一定会下雪,这破草屋根本不能御寒。到时候你死了不要紧,如果小狗死了,我就把你这屋子一把火全部烧个干净,叫你到冰天雪地里挨冻去吧。”
闻言,秦瑞楚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把其余几只小狗全部提了起来,放在臂弯里供它们取暖,用行动进行了抗议。
没有得到回应,姬白心也没有生气,拿起一块糕点,囫囵塞进了嘴里,然后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伸长了胳膊准备去拿茶壶。
结果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姬白心有些恼火,她用力锤了锤胸口,咽下干巴巴的糕点,没好气骂道:“你真是懒得要命!水井就在外面的院子里,就连走两步的功夫都没有吗!”
“没有。”
秦瑞楚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非常惜字如金,他把下巴靠在其中一只小奶狗的身上,再次恹恹地闭上了眼睛。
“你……”她有些无奈道:“从我进门以后,你一共就对我说了五个字。”
“哪怕你不喜欢我,不想与我成亲,但最起码的尊重也要有吧?我说一百句,你才回一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上辈子是个哑巴呢。”
说着,姬白心认命地站起身子,带着水壶走了出去,给屋里那位祖宗添水,免得他把自己渴死。
她可不想在下一次来到茅草屋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就是秦瑞楚的尸体。
聒噪的女人终于离开了,小狗们在被窝里暖呼呼地相互依偎着,逐渐进入了梦乡。
秦瑞楚慢慢坐了起来,用被角把狗崽子们围紧,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思考着接下来的路。
几个月前,他借着假死的名义,从京城出逃,一路上改头换面,躲过了皇家暗卫的追踪,前往边关投奔自己的老熟人——
大漠公主姬白心。
他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呢?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众所周知,前兵部尚书何良是个贪污腐败分子,特别喜欢利用职权来为自己谋取便利。
此人在位的时候,先是克扣军中补贴,把朝廷拨给兵部的份例统统收进了自己的口袋,拿着这银钱出去花天酒地,逛酒楼、请同僚,自然不必多说。
他最开始还有所顾忌,不敢做得太明显,甚至在兵部安插了自己的人手,每个月都拼了命地平账,生怕被人发现什么端倪。
然而到了后来,何良渐渐地发现,皇帝已经开始年老体衰,根本无心再顾及他的小动作,而是成天盯着宫外的瑞王,企图挑出这位殿下的错误,保住自己的皇位。
这就说明什么?
说明他的贪污行动能够进一步升级,可以仗着自己的兵部尚书身份,把手伸得更远一些,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掠夺更多的金银财富。
于是何良不再满足于兵部的这点收入,立刻与边关驻守将领一拍即合,增加了中原和大漠的往来贸易关税,以此充盈自己府上的金库,喂饱了一家老小,个个吃得膀大腰圆,堪比过年时待宰的肥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