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领事坎宁安热情地迎上来寒暄。
孔祥熙和宋子文等政商名流,也纷纷上前问候。
就在张学良礼貌地应付着众人的寒暄时,目光被不远处香槟塔旁,一道身影牢牢吸引住了。
女人一袭剪裁极其合体的粉红色锦缎旗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
乌黑的秀发优雅地绾起,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
她侧身站着,正与一位外国领事夫人低声交谈,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仪态万方,气质卓然。
在满场珠光宝气中,她如同清水芙蓉,那份高雅与从容,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真好看!
张学良的心猛地一跳。
胡汉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失神,端着酒杯走过来,顺着张学良的目光看去,了然一笑。
低声介绍:“那位便是沪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宋家三小姐,美龄!也是中山先生的妻妹,刚从美国韦尔斯利学院学成归国不久,是位学贯中西的才女,目前在基督教女子青年会工作,尚待字闺中……”
“美龄?”
张学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道身影,问:“如此风姿绰约,才貌出众,竟尚未婚配?”
胡汉民闻言失笑:“美龄小姐眼界颇高,寻常男子岂能入眼?至今仍是自由之身。”
就在这时,宋三小姐似乎感受到了这束专注的目光,结束了交谈,转过身来。
目光与张学良在空中相遇,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涩躲闪,眼神清澈、明亮,带着一丝探究和了然,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
她款款走来,步履从容,姿态优美。
胡汉民适时地为双方引荐:“美龄,这位便是今日甫抵沪上,便在北站遭遇惊险的张将军……汉卿,这位便是美龄小姐。”
宋三小姐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手中精巧的鎏金骨扇“啪”的一声轻巧合拢,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独特的、略带吴侬软语腔调的国语:
“张将军安好!白日北站一幕,实在惊心动魄,将军无恙,实乃国家之幸……”
她目光流转,话锋突然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只是将军方才问‘竟尚未婚配?’,倒让我好奇,莫非在将军眼中,女子定要嫁人,再冠以夫姓,才算有所归属?譬如……嫁与为调停惨案甘冒风险的‘愚勇之徒’?”
这番话说得绵里藏针,点出了张学良此行目的和遭遇的凶险,还隐隐将了他一军。
你如何看待女子,又如何看待自己的行为?
张学良微微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好一个伶牙俐齿、聪慧过人的女子!
他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有趣。
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坦然迎上她的目光:“三小姐见谅,是学良失言了!实在是小姐风采照人,令汉卿一时恍惚……”
“至于‘愚勇’二字,”他自嘲地笑了笑,“国家蒙难,同胞喋血,匹夫尚有责,何况汉卿身为军人?此非勇,乃本分耳。倒是宋小姐一语中的,见识非凡……”
唐枭在身后微微蹙眉,与外面的‘溃烂’相比,这里让人不舒服。
还有他张汉卿,怎么还有心谈笑风生?
宋三小姐扬了扬眉,看向了唐枭,尤其是他脸上的那道疤:“这位……可是名震东三省的唐……”
不等她问完,乐队奏起了一支舒缓的华尔兹。
张学良心念一动,放下酒杯,做了一个极其绅士的邀舞动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知汉卿是否有幸,能否邀三小姐共舞一曲?”
他同样的一转话锋,带着点促狭:“也趁机问问,三小姐在韦尔斯利学院学贯中西,不知可曾学过拆解枪械?”
宋三小姐又瞥了唐枭一眼,淡淡一笑,随即将手轻轻放入张学良的掌心,随着他的引导步入舞池。
姜化南斜瞥了一眼,奇怪唐师长看到美女,怎么脸还如此的冷。
不知怎么,唐枭不喜欢这个女人。
旋身之际,宋三小姐发髻上的一支珍珠簪子流苏轻晃,不经意间擦过张学良的喉结,带起一丝微痒。
她微微仰头,直视着他,带着一丝狡黠:“枪械之道,美龄确未深研,不过……”
她故意顿了顿,舞步轻盈地一个旋转,裙摆如花绽放。
“拆解某些自负男子的心肠,倒是在社交课上,略知一二!比如,那些明知前路荆棘密布,仍要慨然赴之的‘本分’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