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头这才注意到,这军官领章上是少校衔,胸前的名牌写着‘张定国’。
上午十点,枪声渐渐稀疏。
奉军的旗帜插上了石门寨的县衙大门。
吴铁牛捂着受伤的胳膊,靠在一堵断墙边休息。
一团攻城时有522人,此时至少有上百个兄弟,再也站不起来了。
望着满目疮痍的街道,吴铁牛突然觉得这一切荒谬至极,昨天这些直军士兵还是活生生的人,有父母妻儿,今天就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都是一模一样的中国人,为什么要打来打去?
他想不明白。
“团长!“一个士兵跑过来,“旅长喊你!“
吴铁牛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叫张定国的直军少校的尸体,阳光照在那张年轻的脸上,竟显得有几分安详。
在炮轰之前,乔大抹子的二团扮作溃兵混进了北门。
守军还骂咧咧地给他们指路:“怂包连枪都扔了?军需处在西头!”
第一个炸药包,是在4点10分准时引爆的,几乎与许大炮的那些大炮同时响的。
当时,乔大抹子正靠在弹药库外墙点火抽烟。
耳鸣中,他看见一个直军士兵被冲击波抛向天空,四肢像布娃娃般散开,又重重砸在瓦砾堆里。
东门和北门这边密集混乱的枪声,终于弱了下来。
大抹子缩在一处破烂的墙壁下,抹了把脸,手掌上全是黏稠的血。
他的帽子被子弹掀开一道豁口,绷带渗出的鲜血流进眼睛,让整个世界都蒙上血色。
他两只手在身上胡乱摸着,想找根烟抽。
“操你娘的东北佬!”一个满脸是血的直军军官从指挥部冲出,毛瑟手枪的子弹打在青砖上迸出串串火星。
乔大抹子侧滚进排水沟,冰冷的污水立刻灌进他的衣领。
反手一枪,军官的膝盖骨应声而碎,这是旅长的命令,重要军官要留活口审问。
“说,你们师长在哪?”乔大抹子两只手掐着这名军官的脖子吼着。
“不知道!”
呯!
乔大抹子崩碎了他另一条腿的膝盖。
“啊——!”军官疼得差点晕过去,“我说,我说,师部在、在老君庙!”
呯!
乔大抹子又开了枪,子弹从这名军官人中位置打了进去,他没再多看一眼,掉头就往城外临时指挥部跑。
从昨晚开始,二团四营长董永强就带着四营,开始挨个寺庙摸查,到现在还没回来。
“旅长,旅长,快快快,姓王的师部在老君庙!”乔大抹子冲进帐篷喊了起来。
唐枭放下了望远镜,扭头对正在包扎伤口的吴铁牛说:“一团集结,跟我走!”
四团和六团进攻南门,时间上晚了二十分,南城陷入了地狱般的混乱。
呐喊声震天响。
许大炮的炮像精确的钟表,每隔五分钟就轰击一轮,炮弹破城后,开始专挑指挥部和通讯站砸。
溃军开始从西门往出逃。
副旅长赵木叫过传令兵:“五团追击!”
赵木登上了北门城楼,五团团长孙华堂率部从城门楼下追了出去。
溃逃的直军被赶得像受惊的羊群。
有名士兵被炸断了腿,拖着肠子在地上爬行,身后留下长长的血痕,很快被后续逃命的士兵踩进泥里。
赵木的怀表秒针在硝烟中泛着冷光。
四点五十分,比预定计划提前十钟控制了石门寨,于是下令:肃清残敌。
三团副团长王挺,正在街角处决最后几个抵抗者。
这是个娃娃脸的直军少尉,他跪在瓦砾堆里,突然仰头唱起家乡小调,子弹穿透他胸膛时,喷溅的血花在朝阳下呈现出诡异的橙红色。
赵木望向东方。
太阳正从硝烟中升起,将石门寨残破的城墙染得如同浸透鲜血。
城墙下,一个失去双腿的直军士兵正蘸着血在地上写字,每一笔都是淋漓的血迹。
赵木眯起眼辨认,歪歪扭扭。
呯!
赵木送走了他。
回到响马哨后,一次酒桌上,他用手指蘸着白酒,在桌上描出了这个字,问叫什么。
唐枭说,这是个‘娘’字。
赵木干了满满一杯白酒,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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