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吴大舌头颇有些看不上林元魁。
两个人的一些往来走动,也是林元魁硬往上贴,而吴俊升无非是看在结拜兄弟张景惠的面子上。
当初他听到唐枭被通缉的消息,就觉得有猫腻,知道肯定是林元魁那小子使了什么坏!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他对唐枭也只是有些印象而已,毕竟他与张四爷是把兄弟,怎么可能为个一面之交的江湖人物,去和张四爷的亲妹夫闹不痛快?
吴俊升眨了眨眼睛:“那啥,春山哪,你用大白话说说!”
俞婉玉‘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吴俊升那张黑脸透着红:“笑啥?你个小妮子能听懂?”
“不懂,我又不识字!”俞婉玉笑盈盈道。
看着手里的拜帖,张春山暗暗摇头,词儿挺硬,字一般!不过一个胡子出身的草莽之辈,能写出这么一份拜帖,已是不易!
他轻咳一声,简单解释了几句。
吴俊升挠了挠光头,呵呵笑了,一滴口水流了下来:“有点儿意思,走,去前厅见见!”
“不行!”俞婉玉不高兴了,撅起了红嘟嘟的小嘴:“我也要见见这个周大胡子!”
毕竟新娶进门还没稀罕够,此时的吴俊升还很惯着她,抹了抹嘴角,颇有些无奈:“行吧,带过来吧!”
唐枭被从头到脚搜了一遍,这才被带着往里走。
这座曾作为黑龙江将军和道台官邸的建筑群规模宏大,朱漆大门内藏着三路五进的深宅大院。
青砖黛瓦的屋宇间点缀着关外少见的苏式园林,几株老榆树的枝桠探过马头墙,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穿过几进院落时,能看见回廊下挂着冻住的铁马铃铛。
西厢房外还留着将军当年练箭的箭靶,红漆早已剥落成木色。
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来到一间装潢考究的中式餐厅,黄杨木雕花隔扇后隐约飘着鸦片烟的甜腻气息,八仙桌上摆的却是俄式银餐具,果然是刚吃完饭。
这位吴督军,总爱在传统里掺些洋作派。
吴俊升已经坐回了餐桌旁,斜着身子看他,有些诧异:“你?你是那个姓唐的小子?”
唐枭连忙躬身:“督军好记性,正是小的。”
吴俊升眯起眼睛,说话依旧含糊不清:“挺精神个小伙子,咋破了相?”
“说来话长”
“长?那就甭说了,”吴俊升直接打断,“有事?”
唐枭被噎得够呛。
他本想借机说明被林元魁、韩学民陷害之事,哪怕指望不上他帮自己洗冤,可就算有一句两句话传到张作霖耳朵里,也算打个提前量。
没想到对方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此时仓促,事后他才想明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自己在吴俊升心中的分量都远不及林元魁。
这位督军分明是不想蹚浑水。
人不可貌相。
看似粗鄙的吴大舌头若没有七窍玲珑心,怎能坐稳东三省督军兼省长的位置?谁要是被他的外表迷惑,那才是真正的蠢货。
他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从内衣兜里拿出了那沓纸:“不好意思空手来见督军,这是小唐的一点儿心意……”
侍卫长张春山接了过来,却没看,直接放在了餐桌上。
吴俊升小萝卜一样的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小唐啊,你这是……”
“这是鹤立岗地区金氏矿业的矿照以及承包合约。”唐枭恭恭敬敬道。
“啥意思?”吴大舌头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
唐枭指了指一旁的餐椅:“督军,我能坐下说吗?”
听到这句话,张春山捏了把汗。
吴俊升脸色木然,心里却笑了,这让他想起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这小子就是这样得寸进尺的。
这时,就听六姨太张了嘴:“大胡子,过来坐吧!”
唐枭进来就看到了这个女人,惊讶她的明眸皓齿,却没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