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儿子慌慌张张闯进客厅,放下烟枪后,起身皱眉训斥起来:“慢一些!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这家业我怎么放心交给你!”
金永祥母亲,是金泽霖的四姨太。
他原本还有两个哥哥。
七年前,大房生的大哥外出办货,被大箐山一伙绺子绑了票儿,折腾到最后,金家没少花钱,结果赎回来一具冰冷的尸体。
五年前,三姨太生的二哥得了花柳病,从齐齐哈尔回来以后,硬生生烂死在了床上。
“是!”金永祥答应了一声,默默站在了那里,胸口还在急促起伏着。
于峰站在他身边,有些尴尬。
“于所长,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来!”金泽霖细长的眼睛瞥了他一眼。
“是,是是……”于峰毕恭毕敬,“老爷子,是这样的……”
他没敢隐瞒,也没必要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如实叙述了一遍。
“什么?”金泽霖猛地站了起来,“都死了?!”
“是,不对,应该、可能、可能都、都死了……”于峰结巴起来。
“老杨呢?”
“也、也没回来……”
金泽霖不再看他,迈步走向了自己的儿子,他清瘦的脸在抽搐,白色的山羊胡子抖动不住抖动。
啪!
他扬手就抽在了金永祥的脸上,随后就开始怒骂起来,可惜于峰一句都听不懂,因为他骂的都是朝鲜语。
金永祥听得明白。
父亲骂他:“大老杨死了我不心疼,上百人死了我也不心疼,上百户家庭赔多少钱我更不心疼,我心疼的是,我金泽霖的儿子没脑子……”
啪!
又是一个大嘴巴,抽得于峰都直哆嗦。
金永祥仰着头,一动不敢动。
打完了,也骂完了,金泽霖背着手,开始在房间里踱起了步。
“奉军?没有军衔?”他嘀咕着,又开始摇头,“不是马大嘴的人,他没这个胆子,也不可能去偷木头!更不可能是土匪,他们哪里来得如此整齐的军服……”
“爹,”金永祥揉了下脸,“能不能是抢的?”
“抢?真是抢来的话,怎么会不挂军衔?伪装也要全套才更像!”金泽霖摇了摇头,又默默走了几步,他想不明白这是哪里来的队伍。转念又想,似乎不该了解太多,真知道了对方真实身份以后,如果惹不起,难道就吃了这个哑巴亏不成?
有些时候,就该是笔糊涂账!
无论是匪还是兵,既然杀了自己这么多人,就得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哪怕真是铁板一块,到那时候,自己也有理由反驳。
我又不知道你们是谁,凭什么怪罪于金家?
哼!
偷我林产,又肆意屠杀了我金家上百人!对了,还有八名警察,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没理,也不好使!
“去把马营长请来!”他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见他两颊已经红肿,不由得有些心疼,可又不得不狠下心来。
儿子跑是对的,总不能和那些贱民一起死在那里!可于峰于所长还在现场,这种情况之下,万万不能主动跑,那会让人瞧不起!
怎么就不能做出拼命的姿态来?
当阳长坂坡上,刘玄德接过赵云手中阿斗,却掷之于地,愠而骂之:为汝这孺子,几损我一员大将!
这才是当世枭雄,没这个脑子,怎么能在如此乱世生存下去?
真是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