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龙话音未落，就听：

轰——！

轰——！

郝家墙头，东北角和东南角的炮楼同时开了炮。

弹丸落入人群中，刹那间长长一溜的人仰马翻，崩起的泥土漫天都是，七八个人被弹丸击中，有人胸腔塌陷，有人胳膊飞了起来。

王大龙目眦欲裂，就听弟弟王二龙在喊：“散开，都散开！快快快！”

驼龙跟着砸过几家响窑了，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大炮袭击，先前那三炮有两炮都打空了，也不知道炮弹打去了哪里，所以没多大感觉。

看到此时此景，人有些发懵。

这些人没有对付土炮的经验，毕竟这玩意儿不是谁家都有的。

遇到火油后，又见一侧被炮轰，东侧是空地，自然都往这个方向跑，没想到中了计！

王二龙上马跑过来，大声道：“哥，土炮装填火药需要时间，西边都是人家，郝家轻易不会往那个方向开炮，咱们绕到那边的胡同里！”

“好！”王大龙不再犹豫，身前‘传号’的口哨声响了起来。

人马没从郝家宅院门前走，而是从南边迂回，很快就散落在了西南两个方向的胡同里了。

大院里，老段又下来了。

“老爷，死伤了一些，可不等咱们装填好火药，都绕到西南方向了！”

郝老七叹了口气：“红影说得对，这种炮太慢了！”

“火还在烧着，他们一时半会儿攻不过来！”老段说。

“放冷枪，拖时间，冒头就打！”

“是！”

平时有借道的土匪，或者不开眼的小绺子来砸窑，郝老七都懒得下炕，今天这伙人实力尚可，脑子也不慢，那就熬吧，熬到保险队过来就省心了！

儿子说哈尔滨和宽城子有个什么东西叫电话，远隔百里千里，摇一摇就能相互说话，真成了神仙一样。

家里要是有那玩意儿，是不是马上就能联系上县城的保险队？

可惜了，春河县和双城堡都没有，儿子说如果单独拉根线，要几千大洋。

奶奶的，修成真神仙都未必要这么多钱！

怎么还不来？

砰！砰砰！

墙头上偶尔响起枪声，西南方向也在回击。

枪声在寂静的雪夜分外响亮，郝家大院墙外的火映红了半个柳林乡，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没人敢出来。

入冬的前几场雪几乎落地就化，如果越下越大，就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化干净，那时的马路泥泞难行。

郝于氏披着棉袄出来了，郝老七就急了：“回去！子弹又不长眼睛，裹什么乱哪？”

“那你也进屋，要么就一起死这儿！”郝于氏不走。

“呸！说啥胡话，快回去！”

两个人吵了几句，郝老七见劝不动他，心下感动，脸却难看，让人拉她回了房间。

两口子不到十六岁就结了婚，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虽说年纪大了，可感情始终如一，所以哪怕发了财，郝老七也始终没动过娶小的心思。

大部分男人只要活着，哪怕到了七老八十，也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

郝老七同样喜欢，尤其大儿子和二儿子在闯关东的路上夭折，闺女又被抢走，就剩下了老四一个孩子。

好多人劝他再娶几房，不为别的，多留一些后代，也能继承郝家的香火。

可他不想，怕老婆子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