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
唐枭察觉时,松花江上的冰排已随江潮远去,江畔壹号院主楼上爬墙虎的干枯枝丫,仿佛一夜间被大自然的妙手点染,探出点点绿意,风拂过时,清香弥漫,勾人衣角。
春节过后,唐枭也不再矜持,和陈卫熊就去把‘高记’换了名称。
关于换个什么名,两个人也是商讨了好几天,依着唐枭的意思,两个人各取名字里面的一个字,就叫枭熊得了,省事!
陈卫熊说,我这个‘熊’字寓意不好,看着窝囊,还是叫唐记吧!
唐枭看出来了,这货名字不让带他的,甚至股份也不想多要,就是想把便宜都给自己,于是说啥也不同意。
最后陈卫熊答应拿四成股份,唐枭这才退让一步,用了‘唐记’。
陈大茶壶又说,以前的高记无论是宝局还是药堂,都是单独注册,太过分散,现在流行办公司,咱们还是顺应潮流,成立一家总公司,将所有生意归到公司旗下。
唐枭觉得也行,最后,注册的名称叫哈尔滨唐记贸易总公司。
拿到执照后,两个人都很开心。
陈卫熊左看右看,又有些反悔了,连连摇头说:“放在纸上看,唐记两个字不好。”
“咋了?”唐枭问。
“怎么看都像卖冰糖葫芦或者卖糖块的!”
于是,陈大茶壶屁股上挨了一脚,踢得他一个趔趄,大背头都乱了。
唐枭怒骂:“我说叫枭熊,你他娘的还不同意,装逼犯!”
没多久,原高记的所有生意都换了招牌,唐记取替了高记,高记药堂改成了唐记药铺,就连秋实阁的牌匾上,右侧也多了两个金色小字:唐记。
大库那边也弄了块牌匾,陈卫熊亲手书写:傅家甸唐记卫生队!
其实清厕只是城市卫生的其中一项,人家市政局下面有打扫卫生的承包方,可陈卫熊觉得叫清厕队不好听,干脆就这样了。
唐枭觉得也行,或许以后再把城市卫生承包下来呢?
这就算未雨绸缪了吧!
折腾了两个多月,朱文泰终于获得了三家外资银行的理赔,新世界大楼三楼也开始重新装修了,他在马迭尔专程宴请了唐枭,只有他们两个人。
朱文泰很开心,虽说控制权没拿下来,不过经营权已经手拿把掐。
两个人就是叙旧,他一句没提这件事,感谢的话都没说,有些事情心里有就行了,不只是隔墙有耳,说多了就没意思了。
唐枭更不可能问赔了多少钱,这和自己没关系。
四月中旬,就在他准备动身去长春的时候,傅家甸街头巷尾都在传,说郭明扬的两个姨太太带着孩子跑了,并且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郭山东子急火攻心吐了血,一命呜呼。
唐枭知道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于是带着赵木和小刀几个人去了郭明扬家。
走进这个家,才能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世态炎凉,什么是树倒猢狲散。
郭山东子的遗体摆放在门板上,就停放在院子里,灵堂简单的只有一张木桌,有几个邻居在,冷冷清清。
郭余氏一身素白,呆呆地跪在灵堂前,眼睛里空无一物。
唐枭来到桌前,拿起上面摆放的香,点燃一根,躬身行礼后插在了装满小米的瓷碗里。
郭余氏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直起腰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