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卯没吭声。
陈卫熊目光炯炯看着他。
噹——!
李卯拍了下小木桌上的铜铃铛,一个汉子进了屋,弯腰垂手:“老爷子。”
“去,查查赵金指躲哪儿了!”
“是!”
汉子转身出去了,李卯意兴阑珊,顺势又躺了下来,打了个哈欠说:“不行了,我得眯一会儿,你们等着吧!”
眼瞅着这干巴老头打起了呼噜,孙迷糊小声问陈卫熊:“陈爷,我看不明白了,你俩是朋友?”
“屁!”陈卫熊瞥了一眼软塌,压着嗓子说:“老家伙在这儿摆谱呢!”
“不爱待就滚!”李卯的声音响了起来。
孙迷糊撇了撇嘴,暗骂老家伙装神弄鬼。陈卫熊开始自顾自烧水沏茶,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丝毫不顾及他是真睡还是假睡。
说起来,两个人也是不打不相识。
十几年前,陈卫熊在江湖上已经闯出了名气,又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有一次途经山西太原,就想做一票再走。
踩了几天盘子,把目标放在了时任山西巡抚恩寿家的大管事章程身上。
这位章大管事在府里一副奴才模样,可走出巡抚府衙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嚣张跋扈,气焰熏天。
陈卫熊跟了几天,摸清楚了章程每日里的行踪,最后把出手的地点锁定在了他一个外室家里。
夜深人静,陈卫熊悄声无息地摸进了宅院,刚进主人卧室外间,就差点晕倒。
他不由一惊,连忙屏住呼吸,寻找香源。
漆黑的房间里很容易查找,很快就发现有半根香插在了一个花盆里,他上去用两根手指掐灭了。
不用说,这是有同门捷足先登了!
陈卫熊顿时火起,盯上章大管事那天起,他就用‘麻门’独有的手法在其马车和轿子上都留下了印记,这就是在告诉道上同门:这是我的菜,其他人不得再来抢食儿!
先前房间里燃着的是麻门迷魂香,各地的麻门传承单一,使用的迷药更是五花八门,房间里的迷香和陈卫熊的五更迷魂香也有很大不同。
他不敢呼吸,贴着墙一动不动。
这时,他听到里面卧房有声音传了过来,门开着,声音奇妙。
于是,陈卫熊点燃了自己的五更迷魂香,随后蹑手蹑脚来到卧室门口,伸手插在了门框下沿,又连忙出去了。
十几分钟后,他回来了,先是打开了门窗,随后大摇大摆往里走。
卧室里,大床上。
章大管事靠在最里面,裹着棉被睡得像头死猪。
一个男人裤子褪在脚踝处,扑在了床上,身下压着的正是章管事的女人,两条白腿分开左右。
麻门中人,一般都是单枪匹马地行骗,或将人迷晕后翻走财物。入室迷晕苦主,再盗走财物的相对要少一些,迷奸这种事情虽说没有门规限制,但一般不会做。
毕竟他们不是采花贼,大多觉得丢人。
陈卫熊拍了一把这位同门干瘦的屁股,掰过脸仔细看,男人年近五十,相貌平平无奇。
他恨此人捷足先登,于是将其扒光后五花大绑吊在了房梁上。
随后搜刮财物,一走了之。
这位被吊起来的麻门中人,正是天津卫的狸猫。
他自有办法脱身,可陈卫熊的行为也彻底惹怒了他,按照陈卫熊留下的暗记,找同道打听谁使用此暗记……历经两年时间,也就是1908年的夏天,两个人终于在京城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