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毅吼叫着两个儿子回不来了,吕珍要让前来吊唁的人知道高力士是个什么货色。
刘凤琴悲愤地跪在了地上。
“下跪?”钱毅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仰头大笑,瞬间又止住了,晃着脑袋恨恨道:“别他妈来这套,当年你们两口子也不是没跪过,没用!他高力士往出跑时想什么了?不知道我两个儿子还在里面吗?他不知道吗?!还我儿子!还我的儿子!!”
“够啦!!”老隋一声暴喝,身子一晃就站在了钱毅身前。
钱毅抬起了下巴,晃着脑袋:“来,你刀快,给我两口子一个痛快,来吧!”
老隋眼泪也下来了,颤着声说:“老钱,那种情况之下,晚一步就得埋里面,能来得及救人吗?换成你会怎么样?”
“换成我?”钱毅笑了,鼻涕都过了河,“如果是我和高太监两个儿子下去,哪怕天塌地陷,也要先让两个孩子先出去!”
“哈哈哈哈!”老隋狂笑起来,“过嘴瘾是吗?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信!我当然信!”钱毅狂吼着,又满是嘲笑道:“可惜呀,你们还有谁能生得出儿子来!”
“是,我们生不出来,可你不是也没保住?”
钱毅闻言更是狂怒,刚要说话,又被老隋拦住了。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说:“老钱哪,过去就过去了,人已经走了这么多年,师兄如今也走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我们兄弟这些年没亏待你们夫妻,买地,买房子,供着你们吃喝拉撒,您和大嫂安享晚年不好吗?”
钱毅问:“晚年,孤苦伶仃的晚年吗?”
“谁不是孤苦伶仃?!我师兄不是?我不是?!”老隋还是没压住,声音都拔高了,“两个孩子的死,也是你钱串子曾经作下的孽!承德孙老财的小妾怎么死的?屠了金州刘胖子满门的是不是你?还有太原城的田老拐,蓝田县的白掌柜,汉中的徐青鱼……还要我他妈继续往下说吗?人在做,天在看!报应!这就是报应!!”
钱毅眼睛直了,好半天缓缓蹲了下去,号啕大哭起来。
吕珍抱着他,也开始大哭。
这一哭,真是撕心裂肺,哭得唐枭鼻子都跟着一阵阵发酸。
不用谁解释什么了,他也听出了个大概。
多年前,高力士带着钱毅两个儿子下墓,因为墓道塌方,高力士没管那两个孩子,一个人跑了出来。
具体情况唐枭不知道,无法评判高力士是对是错,不过看他这些年的表现,宁愿挨骂,钱财上也始终供着那两口子,或许心中还是有愧!
有行人路过,远远看上两眼,连忙走开了。
刘凤琴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哭喊道:“大哥,大嫂,回去吧!”
唐枭这才过去搀扶起了钱毅,车夫也连忙跑过来,扶着两口子都上了车。
马车走了,花圈的挽联在秋风中‘噼啪’作响,刘凤琴艰难地站了起来,咬着牙说:“烧了它!”
唐枭划了一根洋火,花圈瞬间就着了,三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很快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柳条架子。
往回走时,谁都没说话,悼唁持续到下午才散,明天才是下葬的正日子。
陈卫熊和三姐回到了百花楼。
站在了院子里,陈卫熊看了一眼百合的天字二号房,又看向了小菊的天字九号房,沉声道:“空了这么久,也做了好多次消毒,可以用了……”
三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百合走了没两天,小菊也走了,原本瘦小柔弱的身子缩成了一小团儿,像个初生的婴儿一样。
谁也搞不明白,每天大门都不开,围墙又高,怎么就会被传染上。
幸好有陈卫熊在,他把小菊抱走的,苍天有眼,那天夜里过后,再没人出事。
两个人往后院走。
“要走了是吗?”三姐问他。
陈卫熊说:“你也看到了,我不过去的话,他自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