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屁股刚沾在马鞍上,就是一滑,这才发现上面都是血。
旬五的血,还没凉。
“驾!”
两匹马往陆军医院疾驰。
很快到了医院,人还没下马,唐枭就惊呆了。
大院里外躺满了人,好多人穿着白色病号服,像中毒的老鼠一样倒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无人救治。
五个穿着制服,头上戴着圆帽子的人在这些人群里走着,其中两个人抬着担架,几个人都蒙着脸,胳膊上还戴着红十字标志。
很快,就有尸体被抬上了担架,运到院外的马路边,垃圾一样扔进排水沟里,再往回走。
唐枭看得心揪成一团,这真是人命如草芥!
不懂应该是市政什么部门管理,爷爷说过,瘟疫死去的尸体,必须焚烧才行,否则污染会更严重。
两匹马来到医院楼前,唐枭下了马,脸上棉布浸的白酒早就干了,连忙用手捂住。
现在看,能不能中招,听天由命了!
希望祸害活万年这句话好用。
他跟着老隋进了楼,医院里面更是人满为患,戴着白口罩的大夫和护士奔走着,哭声时不时从病房里传出来。
来到二楼手术室,门口站了十几个小伙子,因为都蒙着脸,唐枭也不知道谁是谁,其中几个纷纷喊枭哥,他听出有个人是高力士的保镖赵木。
两个人进了手术室,里面没有大夫和护士,地面上好多血,一片狼藉。
手术台旁,一架铁推车上放着个腰粗的氧气罐子,连接的玻璃瓶‘咕噜噜’冒着泡儿。
高力士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一张血迹斑斑的白色床单,半张脸扣着玻璃氧气罩,紧闭双眼,脸苍白得像死了一样。
“师兄……师兄?”老隋趴在他耳边呼喊起来,“唐枭来了,你醒醒。”
谁能想到,曾经在道上赫赫有名的辽阳高力士,有一天竟然会孤零零地躺在这里,想起这一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唐枭五味杂陈。
又听老隋喊的是‘师兄’,不由更是疑惑他们之间的关系。
高力士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双眼睛死灰,已经毫无神采。
唐枭凑了过去,“高老板,你怎么样?”
“不……不行了,要走了……”他的声音微弱,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哼哼出来的。
“您别这么说……告诉我谁干的,我替你报仇!”
高力士打断了他:“不要说话……那不重要、不重要了……听……听我说……”
唐枭只好闭上了嘴,眼瞅着他眼睛里似乎有了些神采,说话都流利起来:“老五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心眼儿小,唯恐我重用你……所以……所以我才打发他去找你,再让广志除了他……免了你的后患……唐老弟,高记、高记送你了……我走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凤琴……”
唐枭一怔,广志是老隋,可这个凤琴是谁,更不明白‘高记’怎么就送给自己了。
高力士眼珠转向了一旁:“广志呀。”
管家老隋连忙答应。
“咱兄弟好了多半辈子,以后……以后帮帮唐老弟,扶上马……再送一程,可好?”
“好,好好,师兄,我答应你!”老隋连连点头,眼泪滴滴答答。
“股份……的事,你来处理,你和凤琴各留一点……就好,记住,不要担太大的财,咱哪,命贱,担不起……多了反而不是……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明白,明白!”
高力士眼珠转动起来明显开始发涩,又看向了唐枭,那份神采渐渐淡了,他艰难地抓住了唐枭的手,十分有力量。
“兄弟……高记是你的了,照顾好……凤琴……能答应我吗?”
唐枭鼻子有些发酸,连忙说:“我答应你,答应你了!”
“……告诉她……这辈子我对不起她……等下……下……辈……”
高力士抓着他的那只手,渐渐松开了,嘴角挂上了一丝笑,眼球就不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