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神情一滞,视线凝在眉庄脸上,眼中有被戳破心事的狼狈,但很快恢复平静,视线落在棋盘自己这边的残局上。
黑将周围的近棋最后仅剩几枚孤子苦苦支撑局面,可惜还是被人步步紧逼,无力回天。
多像自己现在被困寿康宫的处境,
窗外一道阴影忽现,透过软烟罗打在太后脸上,太后的脸隐在阴影之下,对眉庄讽刺一笑。
不过,就这样就想让太后服软,还早着呢。
“这局是你赢了,但也别忘了,这方寸之外,还有更大的棋盘。”
“年羹尧不过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奴才,就像皇帝既然这么有把握,何必还让你来寿康宫多费唇舌。”
对太后的反应,眉庄不意外,就这么吓唬两下太后就缴械,早八百年就被人吞了,
眉庄也没有硬要压太后低头,非要这时候争个高下。
眉庄深叹一口气,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慢慢恢复原位,让刚才的激烈厮杀带来的紧张气氛逐渐平息。
将气氛往回收一些,别让局面彻底失控。
太后不管不顾的脾气上来,真头撞南墙都不回头,自己也不好交代。
“皇上让臣妾前来,自然是有,娘娘是皇上最好的选择这个理由。但归根到底还是皇上对娘娘情深,到底是母子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皇上还是顾念着娘娘的。”
“臣妾不过是中间传个话,娘娘若能体谅皇上的苦心,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不能,臣妾也尽了本分。”
“情深?苦心?”
太后冷哼一声,抬手压住眉庄伸到自己面前,要将自己这边棋子归位的手。
“如果皇帝真的有心,就不会让你来传话,而是亲自前来;更不会逼迫哀家到如此地步让你一个小小的妃子都有底气敢出言语威胁哀家。”
眉庄手一顿,对太后的厚颜无耻,得寸进尺有些想笑。
难不成您老人家,还想指望皇帝像事事顺从的孝子一般,任您摆布?
那要不然让皇帝,对他之前制止你和皇后残害自己血脉的事,反过来给您赔个罪,然后再直接将皇位让给老十四,您就满意了?
眉庄另一只手轻轻拿开太后有些激动的手腕,继续收拾棋盘,对太后执拗的眼神视而不见,语气平和却坚定。
“娘娘,您也是大风大浪挺过来的,怎么对这些事这么天真的可笑。”
“你如果还认不清现实,非要在这方寸之间争个高低,只会让局面更加僵持,对谁都没有好处。皇上大不了也就是伤心两天,但天下事还需他主持。”
“但是您若一味固执,最终让母子情分彻底断绝,遭罪的会是谁,您心中应该比谁都清楚。”
“像您和皇上这样千尊万贵的人,不舍得对在乎的人狠下心来,‘迁怒’二字,不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发泄方式吗?”
将所有棋子归位后,拿起太后刚才掀开的棋布,随手覆上棋盘,将棋盘收回案几里侧,接着轻描淡写地接了一句。
“宗人府怎么也不可能比不上曾经的王府,您说是吧?”
你和皇帝这样僵着,不考虑被关在宗人府的十四阿哥吗?
“你做得了主吗?”
太后眼睛一闭,她知道今天一定会提到十四,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想着皇帝再如何,也不可能杀自己亲弟弟。
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她就有和皇帝讨价还价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