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通融通融吗,我家闺女做的一手好针线,大不了我们再多交些银子就是了。”
一个涂脂抹粉的妇人有些不悦的看向蒟蒻,得知今日女学开学,她带着闺女早早的就来了,可这人说什么,她闺女不能入学,凭什么?
蒟蒻淡定的将桌子收起,“钱夫人,您之前跑到槐花巷要退学的时候我就说的很清楚,您和您的千金不会有第二次机会踏入我们女学了。
我们崔氏女学注重实际,希望教会姑娘们一些赖以生存的技能。
更希望我们崔氏女学出去的每一个学生都能在危难中互帮互助。
退一百步,即使无法互帮互助也莫去落井下石,您的所作所为没有一样能让我为您网开一面,所以还是请回吧。”
听蒟蒻说起之前她上门去退学的事情,钱夫人一时有些心虚理亏,转头却又立刻扮起了可怜,“我那也不是有意的,说白了那也是你们崔先生自己惹的事,来咱们县里闹的人是崔先生的亲娘没错吧?
我们凑钱送姑娘来女学学刺绣,本就被家中男人婆母不喜,要是再因为先生的坏名声带累了自家姑娘,大家都是做娘的,换做是你你也会和我做同样的选择的。”
钱夫人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脸上的表情也是愈发的理直气壮,甚至开始寻求周围看热闹的女学家长的认同。
听她还在这里攀扯崔清漪 ,蒟蒻这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
她如今已经怀着身子快五个月,听到钱夫人说大家都是当娘的为了孩子如何如何,蒟蒻一手扶腰,一手看向钱夫人,“钱夫人,我家姑娘是由圣上金口玉言和崔氏断的亲,你如今还在此处一口一句那人是我家姑娘的亲娘是何居心,是对圣上不满还是说你也同袁氏一样,仗着自己养了姑娘一场,便是她剥皮削骨的还还嫌不够?”
话到这里,蒟蒻意有所指的瞧了瞧钱夫人身后的面上臊的通红的姑娘,只见其通红的脸色又瞬间变得刷白。
蒟蒻并不是诚心要给一个半大的小姑娘难堪,只是当日去槐花巷闹着要退学的人当中,数这钱夫人最不是个东西,口口声声数落她们姑娘不孝,什么难听说什么。
当日她顾忌着官府的人在,不和这人计较,没想到妇人脸皮这么厚,竟然还敢上门来。
被蒟蒻呱唧盖了顶大帽子在头上,又听对方似是有意在离间她和闺女的关系,钱氏脸皮神经质的跳动几下,立刻撇开眼反驳,
“你不用给我扣这么个大帽子,我当时就是被人蒙蔽了,如今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让崔先生出来,我知道她对我心存怨恨,但只要她能松口让我闺女入学,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蒟蒻诧异 的挑了挑眉,从前姑娘说东平县卧虎藏龙她还没什么感觉,今日也算是在钱夫人身上见识到了,这人转嫁责任的手段实在是高明。
没看钱夫人的闺女这会儿已经眼眶含泪,满脸感激的看着自家亲娘了。
这样子倒显得她们得理不饶人,为难人家娘两个。
崔清漪坐在屋里看完了全程,她同样也对钱夫人此人刮目相看,就是想不明白这人怎么能如此矛盾,按理说这样的聪明人通常都是不喜欢痛打落水狗这一套的。
趴在崔清漪脚边的旺财听着外面的吵闹声有些毛躁,对旺财来讲女学是它和崔清漪蒟蒻除了槐花巷的第二个家,因此对这里产生的一切不和谐因素都会让它焦躁不安。
眼看着有些看热闹的人已经快被钱夫人煽动了情绪,崔清漪顺了顺旺财的脖颈毛,示意它稍安勿躁后才领着它出了门,今日她本是不打算在女学露面的。
东平县第一个被皇帝圣旨册封的乡主含金量还是很高的,崔清漪一出现人群中便猛地一静,而后自动自发的开始行礼问安。
“乡主金安”
崔清漪虽是半路出家的乡主,但那也是上了皇家玉碟的人,为了将册封礼办的体体面面热热闹闹,礼部来的人里有专人指导她的礼仪。
那人走时还不忘叮嘱了崔清漪一句,“乡主您的封地虽然不大也很偏远,但也要时时温习礼仪,切不可在外人面前堕了皇家威严。”
此刻崔清漪表示自己愿意收回当日在心底吐槽的那句话,这些个礼仪时时温习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她轻抬了抬手,“诸位请起。”也就是桃枝此刻不在,不然都不用自己说这句请起。
见崔清漪出现,方才还对钱夫人母女有些同情的人立刻忘记了刚刚的事情,纷纷和崔清漪搭话,
“乡主,许久不见你出门了,有时间到我的铺子里看看啊。”
“是啊,乡主,我家邻居的闺女去年从女学里毕业,如今已经在绣掌柜的绣庄里找到了活计,这不今年我闺女也能拿针线我便立刻送她来了。”
“乡主,你可是咱们东平县姑娘们的大恩人,自打宫里开始在咱们县里选绣娘,如今那些不喜欢闺女的人家都开始稀罕闺女了呢。”
“是啊,你说这个我可知道,我们隔壁那家人前几年生了姑娘都莫名其妙的没了,怕不是就想生个儿子,可今年你猜怎么着,那夫妻俩竟然养活了个姑娘。”
崔清漪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听到这么多的奉承话,这若是心性差一点还不得飘了,事实上崔清漪自己此刻便有些飘飘然。
但很快钱夫人委屈着一张脸凑过来 ,崔清漪心里的这点飘飘然立刻没了踪影。
“乡主,您是最有慈悲心肠的,之前确实是我鬼迷心窍才做了那样的事,但您也体谅体谅我为人母的心情。
您就发发慈悲,让我闺女入学吧,要不我给您跪下了还不成吗?”
话音未落,钱夫人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崔清漪脚边,要不是旺财横在前头,她恨不得直接伸手去抱崔清漪的大腿。
靠在钱夫人身边的姑娘也被拽着跪了下来,但那姑娘和她娘不同,一脸倔强加憎恨的看向崔清漪。
崔清漪不理会钱夫人,她好歹是这个封建时代最高掌权者亲封的乡主,她自己不主动耍乡主的威风,但钱夫人想跪她便受的起。
崔清漪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围观的众人,“诸位可是觉得不让钱夫人的女儿入学这件事是我们做的太过了?”
这让她们怎么说,众人纷纷回避崔清漪的视线,但崔清漪依然从众人的行为里看到了她们的态度。
人总是会习惯性同情弱者,那句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很有道理,但人性的弱点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就像当下,钱夫人在众人眼中不就是一个为了女儿豁出去了的慈母形象,反观她和蒟蒻就是得势不饶人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