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好多的血!
滚烫的血泼溅子鸢满脸,脚下的触感滑腻温热。
林天佑无头躯干轰然倒地,颈腔抽搐着喷涌出更多血浆,一片模糊。
为,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杀人?
虞子鸢从满目鲜红,视线上挪,看向凌子川滴血的剑刃,
再上移至那双深邃黑眸,
永远都像是凝着块寒冰似的,冰透入骨。
头颅撞鞋,
黑发黏着凝血块,浸湿绣鞋鞋尖,死不瞑目的眼珠直勾勾与她对视。
虞子鸢想逃,
她控制不住地战栗,喉管痉挛着要挤出尖叫。
可禁卫军铁甲泛冷光,满院虞府家仆尚在,
她抬手捂嘴,指甲深陷脸颊软肉,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双腿如棉絮般发软发麻,站不稳,只得强绷着脊背端立。
鲜红一片刺激瞳目,心跳愈发急促,几乎是被这铺天盖地压上来的惊惧给包裹到呼吸不上来。
子鸢身子一歪,肩膀颤抖着勉强抵住鹃儿。
她翕动嘴唇小口吞气,像离水的鱼,勉强能强装镇定。
“林天佑何错?”声音抖得不成调,她狠狠地掐紧虎口,指甲刺破皮肉,痛楚逼出声线陡然拔高:“为何要出手杀人?”
少年目光凝在她脸上,唇瓣开合如提线木偶,生硬又冷血:“妹妹若是早让了路,又何至于到见血这一步?”
虞子鸢:“他只想护我!”
凌子川:“我会伤你吗?”
子鸢颜色全无,病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比之白玉兰更显娇弱。
风一吹,摇摇欲坠,如春日娇花见了冬雪,病弱可怜。
凌子川的剑鞘忽然抵住她后腰,冰铁压住薄衫,稳住了那截将折的脊骨。
“何至于大张旗鼓派来禁卫军?名为保护,实则监视。若真想要保护,为何不让我去外祖家中?”
“此事乃圣上决议。”
“是圣上决议,还是你一人之私心?”
“自是圣上决议。”剑锋倏然抬起,直指满院瑟缩人影:“违令者,杀无赦。”
子鸢扬头,病白肤色满布狰狞血迹,在风中如柳枝亭立,高声质问:“若我偏要离了虞府,兄长也要将我斩了脑袋,裹一草席,就地扔出去吗?”
说罢,她迎着剑尖踏前半步,染血的绣鞋碾过地上鲜红血液。
剑尖纹丝不动。
“妹妹若要离了虞府,府中之人与兵符一事都脱不了干系,自然要一一严加审查。”
“凌子川,你威胁我!”
“并非威胁。妹妹,兵符事大,容不得疏忽。”
“若如此,何不锁我入诏狱?刑架烙铁逼供便是!何苦牵连无辜!”
“他们并不无辜。”
“他们同当初的你一样,只不过是讨生活的可怜人。谁稀罕去偷那劳什子兵符,为此还丢了性命。李二家中老母七十,妻子羸弱,还有一十岁的女儿需要照看。虞府生活优渥,他为何要抛妻弃女去做此事?”
“此事证据确凿。”
“只不过是你凌子川一言堂罢了。”
“妹妹不信我。”
“你又何曾信过我?”
子鸢再上前一步,任凭刀剑抵住脖颈皮肉,滚落一滴灼热血迹。
光剑收鞘,凌子川背过身,冷若冰:“虞小姐,今日这禁卫军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他们只会在烟霞居外头围着,并不会扰了虞小姐清净。如若不然,皆如此人下场。”
话音刚落下,虞子鸢后方余下三十一名侍卫再次高举佩刀,齐声高喊:
“尔等誓死守卫小姐。”
雄厚声音震响虞府天空。
春叶簌簌而落,鸟雀惊飞,花朵打焉儿。
玄衣少年抽剑,挥向周洪涛。
周洪涛提刀抵挡,生生扛下一击,吐出一口鲜血,被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