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鸢追赶不上,夜里没睡好让她头疼脚软,只得跌跌撞撞扶着长廊去追。
“别去,他如今在天子手下办事,朝堂之上更是出了名的活杀神,连仆射大人尚且敬他三分。”
“小姐莫要管我,我鹃儿今儿个就算是死在他刀下,也要讨个说法回来!他凌子川可以不要颜面,小姐清誉却不能不要!周洪涛!林天佑!叫上府中的侍卫,随我去翠微堂!”
“是!”
周洪涛与林天佑二人,本是花都街头的乞儿,自幼无父无母,
因年岁太小,找不到正经活计,只能跟着一个没有血缘的年长哥哥,在桥上靠卖艺乞讨为生。
三人无甚技艺,演的全是些以命相搏的把戏。
那日子鸢乘车游街,见二人围着一个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少年哭嚎,让鹃儿细问方知那少年表演胸口碎大石时出了岔子,脑袋被砸出个血窟窿,只剩一口气吊着。
子鸢着鹊儿救人,命当下是保住了,夜里还是高热走了。
余下的这两兄弟,子鸢见他们并非游手好闲之徒,肯拼肯干,便将他们收入府中做了侍卫。
故而,这二人对子鸢极为忠诚。
一干人等由鹃儿领头浩浩荡荡冲出烟霞居,正巧与凌子川迎面撞上。
凌子川出身草莽,比虞长生更得圣心。
他不仅手握因北疆姜国战役损失惨重的虞家军,还把持宫廷禁军,守卫天子安危。
子鸢越过人群遥遥相望,
身着官袍的少年郎,眸若沉墨,手握佩刀,率一众肃整持戟侍卫。
虞子鸢心惊肉跳,心下顿暗道不好。
她这边不过三十余人,而凌子川身后跟着的两行队列,望不到边际,将烟霞居石径小路灌满。
他,
又想做什么?
鹃儿丝毫不惧,顾念着子鸢清誉,指着凌子川鼻子便破口大骂:“你这无情无义之鼠辈,将军与夫人何曾亏待过你?小姐又如何怠慢过你?你为何要做出如此混事?你带着禁军入虞府,到底想做什么?”
“大胆!见了将军为何不行礼?”
说话的是圣上派遣给凌子川的副将,刘天星。
刘副将起于江陵,一度仰仗家族鼻息作威作福。
自江陵之乱后,收了性子,变得谄媚机灵,擅察言观色。
“呸!行劳什子礼。不过从我虞府走出去的一条狗罢了。如今换了主子,又掉转头过来攀咬旧主。”
刀刃出鞘,刘天星将刀架在了鹃儿脖颈上。
鹃儿仍旧不屈,仰着头,暴露出脆弱的血管。
“有本事便杀了我去。若想欺压小姐,只能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她愤恨地怒瞪着凌子川,犹如看叛臣般唾弃与厌恶。
“凌子川,而今虞府遭难,小姐挚亲不在。将军死因只一句北疆战役而亡,便草草了事,疑点重重。你非但不调查死因,反倒仰仗军功,一跃成为朝堂权臣,为天子效命。你受将军恩德,明知夫人为何而死,反倒如此行事,当真是不忠不孝!”
虞府侍卫皆是穷苦儿,受子鸢恩惠得以养活全家老小。
三十二名侍卫,丝毫不畏朝廷禁军,纷纷高举刀棒,齐声呼喊:“尔等誓死守卫小姐!”
刘天星刀剑往下一寸,皮肉破开,鹃儿脖颈淌出鲜血。
疼痛蔓延,她站在最前头仍不退缩,一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视死如归。
“你们虞府……”
凌子川走出,
刘天星当即不再继续说了,收了刀,低眉顺眼躬身立于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