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吞没山门时，李玄冥正蹲在锁妖塔废墟前，用镇妖剑的剑尖在青石板上画棋局。

“玄冥！别摆棋了！”簪花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血祭阵要启了！”

李玄冥捂着脑袋跳起来：“师娘，我这叫‘以静制动’！”他指着黑雾中若隐若现的法盘，“你们看，那法盘第三圈的符文——和陆判给我的碎片差了半笔！”

九幽握紧剑柄：“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李玄冥突然咧嘴一笑，“这法盘根本没修复！万妖窟那帮蠢货，照着赝品仿的！”

话音未落，黑袍人从雾中现身，手中法盘红光大盛：“李玄冥！你当年封印法盘时留的手脚，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李玄冥“唰”地展开折扇——扇面上画着只斗败的公鸡：“老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请君入瓮’？”他突然将折扇甩向法盘，扇骨中弹出数十张符咒，瞬间贴满法盘表面。

“符咒？！”黑袍人愣住，“你何时……”

“上个月托人买的，”李玄冥眨眨眼，“她说买二送一，我就多囤了点。”

青光与红光碰撞的刹那，九幽突然冲向李玄冥：“退后！”

“退个球！”李玄冥拽住他的胳膊，“师兄，咱俩一起上！”

两人剑指相触，镇妖剑与九幽的佩剑同时亮起。黑袍人惊恐地发现，法盘的红光正在被青光吞噬——而青光中，竟夹杂着两缕截然不同的剑意。

“不可能……”黑袍人嘶吼，“你明明只有一缕残魂！”

“谁说我只有一缕？”李玄冥笑得像只偷到蜜的狐狸，“陆判那老头没告诉你？我转世时，把半缕魂魄藏在了九幽的剑里！”

九幽低头看着佩剑，剑身上浮现出细小的青纹——正是李玄冥的剑气。

“当年我‘魂飞魄散’，”李玄冥解释，“其实是一缕魂入轮回，半缕魂藏剑中，还有半缕……”他突然指向黑袍人，“在你偷的法盘碎片里！”

黑袍人脸色骤变：“你算计我？！”

“不算计你，”李玄冥晃了晃折扇，“怎么对得起‘混世魔王’的名号？”

法盘在青光中彻底碎裂，黑袍人惨叫着化作黑烟。但血祭阵的余威仍在，地面裂开道道缝隙，妖兽的残魂从缝中涌出。

“糟了！”源源双手结印，“阵法失控了！”

李玄冥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镇妖剑上：“以我之血，启逆转阵！”

九幽一把拽住他：“你疯了？！这是以魂养魂的禁术！”

“禁术？”李玄冥甩开他的手，“我师弟当年用这招救过你，现在轮到我救他了！”

他剑指苍天，口中念诀：“天地为炉，魂魄为引，逆！”

刹那间，终南山的风停了。所有妖兽残魂被吸入镇妖剑，剑身青光暴涨，化作一道光柱冲破云层。光柱中，李玄冥的身体逐渐透明，却笑着对九幽说：“师兄……这次……我真没让着你……”

“玄冥！！！”九幽伸手去抓，却只抓到把空气。

就在众人以为李玄冥魂飞魄散时，陆判官的声音突然在风中响起：“急什么？这小子早和老夫串通好了！”

一道黄光从城隍庙方向飞来，裹住李玄冥的“残魂”直冲黄泉路。九幽握紧剑，转头看向陆判：“你什么意思？”

陆判捋着胡子笑：“李玄冥的魂魄太弱，直接对抗血祭阵必死无疑。所以他找老夫借了‘假死符’，把半缕魂藏进镇妖剑，另半缕……”他指向黄泉路，“跟着老夫的引魂灯跑了！”

“跑了？！”簪花瞪眼，“他要去哪儿？”

“去哪儿？”陆判挑眉，“当然是去投胎啊！不过这小子非说要‘占个便宜’，让老夫把他的投胎时辰定在……”他突然压低声音，“九幽转世后的下一刻。”

九幽愣住：“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陆判大笑，“下辈子，你得当他的师兄，还得教他扎纸鸢！”

十年后，长安城西的小院里，传来阵吵闹声。

“李玄冥！你又偷喝我的梨花白！”九幽拎着空酒坛，站在海棠树下。

树杈上，穿着书生长衫的少年晃着腿，嘴里叼着根草茎：“师兄，你这酒太淡，不如我偷的御酒香！”

“偷御酒？！”九幽拔剑，“你当我是死的吗？！”

“死倒没死，”李玄冥笑着跳下树，“就是老得快——我六岁那年，你都有白头发了！”

院门“砰”地被推开，簪花拎着菜篮走进来，身后跟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忘忧，慢点跑！别摔着！”

忘忧冲到李玄冥面前，举着只木雕蛐蛐：“玄冥叔！九幽爹爹说你六岁就会刻蛐蛐，我也刻了个！”

李玄冥蹲下身，接过木雕端详：“刻得不错，就是腿短了。”他突然从袖子里掏出只更精致的木雕蛐蛐，“看，我刻的，能跳三尺高！”

忘忧眼睛发亮：“给我！给我！”

“叫叔公就给你。”李玄冥逗他。

“叔公！”忘忧脆生生喊。

九幽在旁边黑脸：“他是你师兄，你该叫叔！”

“叫叔多显老？”李玄冥把木雕塞给忘忧，“以后就喊叔公，显年轻！”

众人哄笑起来。簪花把菜篮塞给九幽：“去，择菜去！别和玄冥闹了。”

九幽拎着菜篮往厨房走，嘴里嘟囔：“下辈子……我还得当这混账的师兄……”

李玄冥靠在海棠树上，眯眼笑：“当呗。反正下下辈子，我还当你师弟。”

忘忧举着木雕蛐蛐跑过来，小男孩的笑声清脆如铃：“玄冥叔公！九幽爹爹！看我的蛐蛐跳！”

木雕蛐蛐“啪”地掉在地上，摔断条腿。忘忧愣住，随即“哇”地哭出声。

李玄冥手忙脚乱地哄：“别哭别哭！叔公再给你刻个会飞的！”

九幽在厨房门口摇头：“出息……六岁还哄不好孩子……”

春风拂过，海棠花瓣簌簌落下。忘忧的哭声渐渐变成笑声，小男孩追着花瓣跑，手里举着半只木雕蛐蛐。